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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晏抬起頭看了看暗下來的天空。
徐恩這才發現時候已經不早了,現在去楊家委實有些不合適。
“那就明日前去,”徐恩道,“說什麼也得再要些陶瓶。”
王晏卻沒有似徐恩那般著急:“聽說這段日子,楊家窯一直在為榷場做準備。”
徐恩自然不肯就這樣算了,才看到那樣的威風,怎麼能就此罷休?他想到這兩日的傳言,於是急著道:“朝廷派來的行老,不是已經準備將佛瓷帶去京城了嗎?”
“離開啟榷場還有一陣子,應該不差我這一窯吧?”
話說到這裡,徐恩看向王晏:“王大人幫我勸說幾句,這東西可比送去榷場的瓷器重要多了。”
生怕王晏不肯應承,徐恩道:“我也不白要這些,我付銀錢,入京後還會為大娘子向官家請功。”
聽到這些話,王晏才道:“那我明日就與徐都知去一趟。”
徐恩登時露出笑容。
王晏轉過身:“其實徐都知不必如此,只要向謝大娘子講明緣由,相信她會應承。”
“但,”徐恩道,“黑火油的事,不能讓旁人知曉。”
王晏提醒道:“那就換個理由。”
徐恩腦子一轉,立即明白過來:“軍中需要這陶瓶,我可以先為左右二班配上此物,別的不好說,這點權柄我還是有的。如此一來謝大娘子不但不知曉黑火油之事,還不能再將陶瓶賣給其他人。”
徐恩覺得這個主意當真是好。
若是隨意尋個藉口將陶瓶買來,沒法阻止謝大娘子將這東西放在坊市上流傳。畢竟這陶瓶除了存水、存糧,還能用來盛酒、汲水,不讓人燒製來賣,總要有個合適的理由。
供給軍中無疑是最好的交待。
“能將此物用來做火器,謝大娘子也是功勞一件,朝廷總要給些賞賜,不如就讓陶窯為軍中燒製陶瓶。”
徐恩覺得這樁事應該可以做成。
“既然徐都知已經想好,”王晏道,“就不用我同去了。”
徐恩點點頭:“也好。”王晏作為文官,總不好與商賈來往太過密切。
旁邊的桑典不禁又看了徐恩兩眼,這位徐都知人不錯,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替郎君說了。郎君之所以不與他一同去見謝大娘子,是怕將來有人質疑謝大娘子是走了王家的路子。
從徐恩那裡看來,郎君是不想與商賈來往,但偏偏有時候看起來的無意,其實是有心。
說完話,徐恩又去看了看陶瓶炸開的地方。
山石全都被燒的焦黑,甚至烤化了旁邊的冰雪,燒到了下面的枯枝。
這只是試了兩次,若能掌控最好的時機,應該效果更佳。
將一塊小石頭握在手裡,他吩咐人:“將這裡遮蓋好。”
一切都是妥當,徐恩跟著王晏往城中去。這段日子查案,每天都要對看賬目,讓徐恩格外的煩躁。
這本就不是他所長,他耐著性子才熬到現在。
剛剛那陶瓶炸開的時候,好像讓他一直壓制的情緒也得以釋放,他整個人都跟著振奮。這東西簡直就是他的救星。
讓他如何不喜愛?
徐恩臉上不由自主地又露出笑容,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莫名感覺一道帶著寒意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徐恩轉過頭去看,就瞧見了一旁的王晏。
他好像沒得罪王晏,所以……一定是弄錯了。
兩個人各自回到住處。
王晏大步向院子裡走去,桑典急著道:“我這就去給郎君拿衣服。”現在去楊家,總得換下這一身官服,免得太過顯眼。
衣服送到,桑典又忙著讓人提前去知會於媽媽,郎君每次去見謝大娘子都要偷偷摸摸,偏偏這事郎君自己又做不得主。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桑典斷斷不敢相信,自家郎君居然淪落到這般境地。
主僕兩個到了永安坊,立即被引著走了後門。
於媽媽道:“今日大娘子召族人議事,來往的人太多,若是走前門還要等半個時辰……就……委屈大人了。”
其實說“委屈”這兩個字的時候,於媽媽都會覺得有些不安。這兩個字好像不太能跟王大人扯上關係。
不過卻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言語了。她在後門上做了些安排,能徑直將王大人帶去後院的小書房,這樣一來,除了大娘子和她,楊家就沒有人會知曉。這樣遮遮掩掩,彷彿王大人見不得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