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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臨安朝堂而言,一位地方從五品的知州身死根本無足重輕,雖然柳州徐家是士族世家,但百餘年來徐家日益凋敝。
順宗朝時出過一位兵部侍郎。
如今朝內顯赫人物僅有一位老人,在算半個清水衙門的大理寺累官至大理寺卿,高升無望,極可能在一年半載內致仕。
朝外,尚有西軍都統制徐繼祖,算是實權人物,有一定的上升空間,但因金魚山潰敗流寇的舊事,如今樞密院狄相公對這位西軍都統制多有不屑。
其餘徐家子弟,大多在各部門或者地方出仕,皆無出彩之人。
徐繼業的死,原本無人深究。
之所以還是能引起朝堂喧譁,只不過北鎮撫司摻和到了其中——牽扯到北鎮撫司便可能涉及異人,大涼朝野誰不知道女帝陛下對異人的態度。
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
所以別看北鎮撫司都指揮使趙信只是正三品,在朝堂上可敢硬撼尚書省相公,樞密院狄相公看著他也得禮遇三分。
況且三年前已有舊例。
江陵府一位知州窩藏異人常遇春,被北鎮撫司朱七所殺,那位有著“大涼青花”之稱的知州還是當朝相公的得意門生,事後陛下也沒懲辦朱七,只是用個一品文散官安撫了那位相公。
不過這一次徐繼業之死,還伴隨著扇面村被屠村一事。
自中興之主孝宗大刀闊斧拋棄“文人共治天下”的祖策後大涼文武並盛,但大涼讀書人並沒有丟掉氣節,那句出自先賢範文正之口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依然是大涼文臣的初心。
北鎮撫司竟然屠村三百餘人,著實駭人聽聞。
第二日大朝會時,先是有當朝尚書右僕射寧缺出列參了一本,並順便就此事彈劾北鎮撫司都指揮使趙信,其後參知政事謝韻等一堆顯赫文臣附議。
“大涼青花”那位恩師,當朝左相卻罕見的沉默。
女帝陛下面無表情,說了句再議,將此事暫時擱置,雖然一眾文臣不滿,但也知道這是女帝陛下極大的讓步。
當年朱七殺大涼青花一事,有人參奏彈劾,直接被女帝陛下一句“難道卿等為朕誅異人乎”給懟了回去。
散朝之後,各回衙門公事房。
大涼官人還是比較愜意,三天一次大朝會,文武百官四更便要出發,過麗正門後,在偏殿等候,待時辰到了再去崇政殿,有事議政無事退朝。
實際上大朝會上重要的國家大事,早在小朝會時,便由陛下和幾位相公、三省六部的中樞人物在垂拱殿議定。
要不然崇政殿裡上百人為事情吵吵鬧鬧和菜市場無異,成何體統。
所以大朝會一般不會拖過巳時,大多在辰時便結束,之後各回衙門公事房,府邸距離衙門近的,回家吃過午飯繼續點卯應班,下午申時末便可回家,之後便是奢華糜爛的夜生活。
今日大朝會後,尚書省相公的公事房裡氣氛有些安靜。
大宋左相,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太師王琨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面前擺放了棋盤,一個人執黑白子對弈,無人敢來打擾這位大涼第一相公。
王琨四十有三,以不惑之年的資歷成為大涼第一相公,其仕途軌跡在天下皆被人津津樂道,可謂一段傳奇。
順宗朝時,十八歲尚未及冠的王琨科舉中第,一甲狀元,出任建康府一八品縣令,兩年而返臨安,擔任從七品的崇政殿說書一職,又兩年,越階而任職從六品的起居舍人,之後便是正六品的集英殿修撰、從五品的秘書少監、四品的秘書監。
順宗駕崩那年,已是三品左散騎常侍。
至女帝登基,王琨一年之內歷任從二品的御史大夫、正二品的參知政事,永安二年,謝琅那位老丈人,出身清河的崔氏相公從左相退下來提舉洞霄宮,王琨取而代之,宰執大涼。
那一年王琨才三十四歲。
僅僅十六年時間,起於寒門的王琨便從八品縣令到了一品相公,其仕途之傳奇,羨煞無數士子,成為大涼讀書人的偶像。
這十年來,右相、副相參知政事換了一茬又一茬,王琨的左相之位穩如泰山。
王琨出身寒門,或是早些年家境貧寒的緣故,身材矮小,縱然過了二十來年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依然削瘦如故。
王琨相貌普通,甚至還不如一般讀書人,若是著便服走在街上,只會以為是位尋常人家的懼內男子,看似人畜無害,實則臨安朝野誰不在背後稱呼其為鐵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