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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即在主考官一欄批下了自己的分數,‘上上甲!’
並蓋上了主考官的稽核錄用章。
一旦蓋了章就不能再更改了,這個時候就要撕開糊名條進行登記,歐陽修撕開糊名條,當他看清楚考生的名字時,他一下子愣住了,隨即羞愧得無地自容。
上面的名字寫得清清楚楚,平江府範寧。
歐陽修心中內疚萬分,他差點因為自己的愚蠢,把範寧給遺忘了。
他起身向沈寬深深行一禮,“感謝沈公的直言,我險些鑄造下大錯。”
沈寬微微笑道:“我其實一直在關注這位考生。”
他翻過名單第一頁,其中特地在第三位留了一行空白,他把範寧的名字添了進去,並在分數欄下面寫上省試的評分,‘上上甲’。
雖然省試只錄取而不排名次,但如果排在最後,還是會影響到殿試審卷官的印象。
最後審卷官會根據殿試分數和省試分數綜合,排出科舉的最終名次。
沈寬考慮得很周全,比歐陽修更細緻,他絕不能容忍最優秀的考生放在最後一名。
歐陽修見沈寬遠比自己考慮得周全,他不由暗暗嘆了口氣,自己是個不合格的主考官啊!
........
歐陽修將一卷錄取名單用黃絲絛綁好裝入密封筒內,他們三人隨即趕赴禮部,將名單交給禮部,由禮部進行資格稽核,無誤後交給天子批准,隨即由禮部發布。
但如果禮部審出資格問題,必須通知審卷院,由主考官換另一名士子替代。
為了防止禮部在這個環節上作弊,一般是要求至少一名副主考,一名監察御史和禮部侍郎在場。
禮部稽核資格不合格,必須拿出證據來。
其實在報名之時,禮部就已經初審過一次,而且地方上也把了關,如果資格有問題,那解試就參加不了。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這只是一種形式上的流程,為了彰顯禮部的權威,事實上,數十年來還沒有出現過禮部稽核不過的情況。
原因也很簡單,十萬名考生,禮部不可能去掌握每一個考生的底細,禮部怎麼可能拿得出證據?
大堂上,幾名禮部官員正仔細地核對錄取名單。
這時,禮部員外郎裴群道:“這個範寧應該是參加別頭試吧!怎麼能和一般計程車子混在一起考試?”
別頭試的意思是,如果考生有家人擔任與科舉相關的職務,那麼這名考生就要單獨考試,不能和其他考生混在一起,否則就要取消資格。
禮部員外郎裴群提出這個疑點,一旦查實,那麼就要取消範寧的錄取資格。
監察御史董雯正在喝茶,他本來以為自己只是來應應景,坐上一個時辰就走,沒想到裴群真的提出了疑點,讓他愣住了,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
他回頭向副主考沈寬望去,沈寬心中立刻警惕起來,怎麼會是針對範寧?
他不慌不忙問道:“範寧為什麼要參加別頭試?”
裴群冷冷道:“他的祖父是范仲淹,目前范仲淹擔任禮部尚書,禮部負責科舉,作為禮部最高主管的孫子,我認為他應該參加別頭試。”
董雯眉頭一皺,“這算什麼理由?禮部尚書根本不過問禮部具體事務,只是一個掛名而已,禮部侍郎還差不多。”
沈寬站起身道:“裴郎中此言不妥,大宋別頭試規定很清楚,三代內直系血親關係,範寧只是范仲淹的族孫,並非他的直系親孫。
其次,范仲淹雖然是在科舉前宣佈出任禮部尚書,但他實際上任禮部尚書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沈寬可能因為鎖院不知道情況,但在場的官員都知道,范仲淹正式上任禮部尚書才是前天的事情,省試早已經結束,審卷官處於鎖院之中,他怎麼可能影響到科舉?
這時,所有人都向董雯望去,他的態度此時至關重要了。
不等董雯表態,禮部侍郎張宣咳嗽一聲,“範寧的條件不符合別頭試,不用再糾纏了。”
很明顯,範寧不是范仲淹親孫子,僅憑這一條就足以推翻裴群的疑問。
董雯呵呵一笑,“我同意張侍郎的意見!”
裴群臉色微紅,便不再吭聲了。
張宣趁人不注意時狠狠瞪了裴群一眼,這個蠢貨,自己是怎麼交代他的,居然拿這個沒用的藉口發難,這不就過早暴露了他們的企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