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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最後的話,徹底壓垮了靈昭的尊嚴,前一刻她還以為自己是因為向鰲拜屈膝而受到責備,這一刻,她知道至少在皇帝心裡,記恨那件事。
他記恨因為自己的眼淚,讓人誤會她在坤寧宮受到皇后的欺負,讓皇后難堪。
她那天不該哭,今天,則不敢哭。
大李子在門外接到死氣沉沉的昭妃娘娘,彷彿有一團誤會纏在她的頭頂,雖然沒哭和眼角有淚光,臉色鐵青眼神晦暗,連嘴唇都發白了。
從乾清宮回翊坤宮並不太遠,靈昭低著頭幾乎貼著宮牆走,跨入翊坤宮宮門的一瞬,便是再也繃不住,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嚇得冬雲手忙腳亂。
大李子便是擔心昭妃出什麼事,一路派人跟著,他的手下親眼看見翊坤宮的人抬著昭妃娘娘往裡頭去,宮門也匆匆忙忙地關上了。
這些情形,大李子一五一十都告訴了皇帝,太皇太后和蘇麻喇姑姑都叮囑過他,要妥善處理皇帝與后妃的關係,皇帝能偏心,他不能偏心。
“擺駕慈寧宮。”玄燁道,“朕自己去向皇祖母解釋。”
玉兒剛好午歇起來,舒舒站在窗下等宮女絞帕子,預備遞給皇祖母擦臉,抬眼便看見玄燁走來,心裡先是一高興,但很快就看出皇帝身上氣息的異樣。
玄燁進門行禮,也不顧祖母正在梳妝,便負手而立,冷冷地說:“皇后退下。”
舒舒躬身應諾,帶走了屋子裡所有人,玉兒看著鏡子裡的玄燁問:“出什麼事了?”
玄燁說:“皇祖母,殺蘇克薩哈一事,鰲拜勢在必得,拖下去不過是早一些晚一些的事,但即便如此,孫兒想再多拖延幾日。”
“鰲拜又衝著你大呼小叫了?”玉兒讓孫子走近些,愛憐地看著他,“別怕,他年紀大了,自己的耳朵不好使,所以才會大喊大叫,你就這麼想。”
玄燁卻道:“蘇克薩哈一死,兩白旗的人必定會恐懼不安,孫兒擔心他們受人挑唆,做出對朝廷有損的事。皇祖母,您可有法子安撫兩白旗的人?”
“他們不會對蘇克薩哈的死太過在意,他又不是旗主。”玉兒要玄燁坐下,耐心地說,“兩白旗裡那些人,老的一輩記恨蘇克薩哈靠出賣多爾袞得到如今的地位,年輕的一代尚沒有強烈的榮辱存亡之心,你不必擔心他死後對兩白旗的影響。但他死了,對於朝廷,必須是一次強烈的震盪,就算是咱們推波助瀾,也要讓朝廷上下都感受到鰲拜的瘋狂,不能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玄燁把祖母的話一字字記在心裡,見祖母握了自己的手,他手心的汗出賣了內心的恐懼,這才說:“鰲拜這兩天,就像瘋了似的。”
“別怕他,他只是個奴才。”玉兒說,“大不了,皇祖母派人替你暗殺了他。”
玄燁一怔,不知為何,突然冷靜下來,對皇祖母道:“鰲拜還不能殺。”
玉兒很欣慰,從邊上拿了帕子,擦一擦孫兒腦門上的薄汗:“再留他兩年,利用他把那些大臣歸攏到你的手下,等差不多了,你也實在厭煩了,就讓他去陰司間,讓你皇爺爺和皇阿瑪,好好問問他,到底大吵大嚷衝誰吼。”
見祖母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著鰲拜的事,玄燁知道自己背後有所依靠,彷徨凌亂的內心得到了安慰,就該說另外一件事。
方才看見靈昭向鰲拜屈膝福身,玄燁是怒火衝頭,可現在冷靜下來,就覺得最後那句話多餘了,恐怕平白無故,把舒舒牽扯了進去。
“她是不應該,但我們也不能太過苛求,玄燁你自己也害怕不是嗎?”玉兒道。
“是。”玄燁坦率地點頭。
玉兒溫和地說:“這件事,皇祖母不怪你,不論她接下來是嚇得病了還是怎麼,都讓她自己去受著吧,但該說的話,皇祖母還是要對你講明白。玄燁,你一定要分清楚,是因為做錯了事訓誡責備你的女人,還是不高興了拿她們撒氣,前者是你的責任,後者可當不起一個男人該有的氣度。”
殿門外,舒舒去茶水房轉了圈,回來時見大李子站在門外心事重重的模樣,猜想今天鰲拜一定又讓皇帝很痛苦。
這兩天就算隔著交泰殿,舒舒都彷彿能聽見鰲拜的吼聲,石榴說御膳房的人很緊張,不知是他們做的菜太難吃,還是別的緣故,皇上的進膳突然又少了。
“皇上午膳用的可好?”舒舒走來,問大李子,“太皇太后送去的幾樣菜,皇上嚐了嗎?”
大李子無奈地搖頭:“皇上中午沒胃口,賞賜給奴才們了。”
舒舒知道,親政以來,皇帝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