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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能不說話,不睜開眼,皇上,您就當奴婢睡著了可好?”
“今晚起,你就是朕的常在,往後不要自稱奴婢了。”玄燁掀了被子上-床,靠在床頭坐著說,“你自己不好好爭氣,將來的日子會很難過,朕不可能面面俱到地來照顧你。”
“是。”嵐琪答應。
“朕教你寫的字,要記牢,認了字就能看書,有了學問你才不會被人欺負。”玄燁說,“從今往後,你不再是宮女,譬如你們鍾粹宮那個老嬤嬤,你就該拿出主子的樣子來。”
話音才落,耳聽得咕咕一聲,玄燁低頭看蜷縮著的人兒,今晚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他還頭一次看見嵐琪這麼緊張害怕,若非屋子裡黑洞洞的,一定能看見她紅透了的臉。
“餓了?”
“是……”
玄燁問:“誰叫你不帶乾糧來?”
嵐琪禁不住笑了,忙又捂住了嘴,心裡突突直跳。
自從大行皇后仙逝,王嬤嬤每日都提醒他們,絕不可以笑,幾時這宮裡又有了皇帝的笑聲,他們才能裂開嘴笑。
剛才還在皇帝的身上看見悲傷,此刻她的笑容,簡直是在皇帝的傷口上撒鹽。
烏雅嵐琪對皇后的情感,止於崇敬,止於高高在上的仰望,倘若是布答應死了,她恐怕一年兩年也笑不出來,可是,要她怎麼去偽裝,心中並沒有的悲傷和絕望?
實在要說,她很心疼皇帝,大雨中乾清門下的身影,就讓她這個根本沒資格去惦記皇帝的人,深深地心疼自己的君王。
而那天暴風雪裡,看著聖駕遠行,她哭了,可自己也不明白,她的眼淚是在哭什麼。
“你笑什麼?”玄燁果然道,“朕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你笑,那日站在榮貴人的門外,你捧著禮物低著頭,也在笑是不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嵐琪從被褥裡爬起來,已經不羞於只穿著肚兜在皇帝的面前,更何況這裡這麼暗,本就看不清楚。
她恭恭敬敬地回答:“因為榮貴人好,時常打發吉芯姐姐來照顧布常在,一年四季,連夏日裡的蚊香都惦記著把好用的送來。可榮貴人生了那麼多小阿哥,接連夭折,布常在和奴婢都很惋惜,她能再度懷上皇嗣,奴婢是為布常在高興。”
“你再不改口奴婢,就這麼站到門外去,凍一凍你就記住了。”玄燁說。
嵐琪呆了,不知這麼才好,可玄燁卻抓起被子,將她裹起來,又說:“別凍著。”
“皇上對不起……奴……”嵐琪的心一顫一顫,終於學著娘娘貴人們的樣子說,“臣妾記住了,臣妾不該、不該在大行皇后的喪期,隨便笑出來。”
“為什麼呢?”玄燁冷聲道,“朕並沒有下令不許誰露出笑容,朕連哭靈都不讓他們哭不是嗎?”
“是。”
“他們有什麼資格,和朕一起來悼念皇后?”玄燁轉了過去,目光空洞地看著窗外,“一個個的,自以為是什麼呢。”
嵐琪裹著被子,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朕不是在責怪你。”玄燁說,“那天坐在轎子裡看見你的笑容,朕心裡很舒坦,至少這宮裡,還有人是正常的。不……不正常的那個人是朕,於是所有的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過著日子。而朕最厭惡,他們面上假裝悲傷來討好朕,背地裡卻埋怨因為皇后,讓她們過得如此煎熬。”
嵐琪低著頭,手裡緊緊抓著被子,也不知是不是屋子裡本就溫暖,再捂著被子熱得頭腦發昏,竟是開口道:“可這一切,都是皇上自己想的,就連旁人的心思,也是皇上自己猜的,皇上放過自己,也就放過所有人了。”
玄燁不自覺地挺起了身子,怒道:“放肆!”
巧的是,飢餓的小宮女,肚子止不住咕咕叫,她嚇得就差把自己擰成一股繩,玄燁怔怔地看著他,突然從惱怒裡冷靜下來,更是莫名其妙地笑了。
“餓著吧,下回記得帶乾糧來。”玄燁躺下了,可身後毫無動靜,他回頭來看:“朕嚇著你了?”
嵐琪搖了搖頭,她不敢說出口,皇帝的意思是還有下回,她沒有想錯是不是?皇帝說還有下回?而剛才寫字的時候,皇上也說,還要教她寫更多的字。
蘇麻喇嬤嬤說,從今往後她的責任就是伺候好皇帝,可是一輩子那麼長,她不想過了今夜,就像布常在一樣,被忘得乾乾淨淨。
玄燁輕輕拽她的被子,把人拉倒了,問道:“是你讓布常在帶乾糧來的。”
“是。”嵐琪老實地回答。
“朕一直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