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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慈寧宮中早已不見元宵宴時的熱鬧,玉兒獨自靠在床頭,回憶著今晚的情形。
想起了那小宮女的模樣,乾乾淨淨眼眉福相,她揣測著孫子的用意,又不得不擔心翊坤宮裡,靈昭那孩子是否要傷心欲絕。
蘇麻喇去了許久還沒回來,該別是玄燁把人攆走了,蘇麻喇去安排那小宮女的去處,玉兒實在有些坐不住,掀開被子要下床瞧一瞧,終於有熟悉的腳步聲進來了。
但是蘇麻喇到了屏風外頭,就停下腳步,像是在張望格格是否睡著了,玉兒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睡得著?快過來說說,乾清宮裡什麼情形?”
蘇麻喇這才笑了:“能有什麼事,皇上又不是頭一回碰姑娘。”
玉兒急道:“你別招惹我。”
“老祖母今晚怎麼這麼著急?”蘇麻喇點了蠟燭,端了茶過來,說,“能有什麼事呢?”
但深知格格的脾氣,不敢再玩笑,一五一十地說了那宮女的來歷。
原來皇帝並不是頭一遭遇見她,早在布答應侍寢的時候,皇帝就知道了這姑娘的存在,布答應對皇帝說,進宮後若不是有這麼個好姑娘陪在身邊,不知道日子該怎麼過。
再後來和玄燁的幾次偶遇,不論是她病著被老嬤嬤差遣做粗活,還是風雪裡為她解圍贈傘,就算從榮貴人的屋子出來,也會那麼巧,偏偏看見站在路邊等著給榮貴人送禮的她。
“大李子說,那姑娘他早就留心了,很老實本分,並不是那攀高枝兒的人。那一陣以為皇上要寵幸布常在,又一陣以為皇上看中了這漂亮的宮女。”蘇麻喇說道,“可到頭來都不是,皇上全撂下了,彷彿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誰想到,會有今晚?”玉兒嘆,“但這麼看來,今晚若換個宮女來說那番話,玄燁也不見得會把人要了,是不是?”
蘇麻喇頷首:“是,奴婢和大李子也認為,若不是烏雅嵐琪,皇上不見得會說要了宮女侍寢的話。”
“模樣兒俊俏,我只見了一眼,就記住了。”玉兒說,“玄燁碰到那麼幾次,難怪印象深刻。他們屋子裡怎麼樣,那丫頭撒了謊,玄燁沒發脾氣嗎?”
蘇麻喇笑道:“奴婢過去的時候,您猜他們在做什麼?“
玉兒乾咳了一聲:“玄燁要她了?”
蘇麻喇笑了:“不正經的老祖母。”
玉兒急得要打蘇麻喇:“你真是反了,偏要急死我。”
可這麼一鬧,把夜裡不悅的心情都散了,蘇麻喇好生道:“先頭您說擔心皇上作踐了人家,真是多慮了,咱們皇上是那樣的男人嗎?我去的時候,皇上在教新常在寫字呢,大李子去偷偷看了,手把著手在桌邊寫字。”
“寫字?”
“這閨房裡的事,您還要問個清楚?”
“我這不是……”玉兒竟是被蘇麻喇噎著了,惱道,“罷了罷了,我白操心。”
蘇麻喇為她擺枕頭掖被子,好生道:“咱們靜觀其變,本是件尋常的事,弄得所有人都緊張,對皇上對後宮都沒好處。往大了說,還叫朝廷上的大臣們,宗親裡的老王爺們說一嘴,何必呢,不過是皇上要了個宮女,他要多少不成?”
玉兒躺下,對蘇麻喇道:“可是靈昭那孩子,玄燁究竟想怎麼樣。”
宮中更鼓敲響,時近子時,乾清宮的燈火漸次熄滅,大李子再三朝暖閣裡張望,確定裡頭都睡下了,才打著哈欠和徒弟交接,趕緊回去歇一覺。
然而屋子裡,玄燁確認身邊的人睡著後,卻離了床榻,趿鞋至窗下,看那團圓的明月,在風中在雲裡,忽隱忽現。
從這視窗望出去的方向,是鞏華城所在的位置,隔著整京城,舒舒孤零零地躺在棺槨中,而他身邊,又有了其他女人。
玄燁很悲傷,月色勾出他身體的輪廓,躺在床上的嵐琪,能將皇帝的悲傷看得清清楚楚。
屏風外的西洋鍾,滴滴答答發出聲響,玄燁長舒一口氣,轉過身,在月色下,看見了嵐琪的眼睛迅速閉上,她的眼眸是那麼透徹明亮,些許的月光,就能將她們變成寶石般,她卻還自以為躲過了。
“裝睡?”玄燁坐到床邊,“膽子可真不小。”
被窩裡的人,索性蜷縮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用被子捂著半張臉,膽怯地看著皇帝。
“你比那些選秀進宮的貴人常在們,膽子都要大。”玄燁說,“她們頭一次來暖閣,基本不敢和朕說話,更不敢看著朕。”
“皇上沒睡著,奴婢也睡不著。”嵐琪應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