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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道並非絕對直線,由於其巨大的質量,不可避免地受附近天體引力的影響,彈道會發生輕微的彎曲,而這種彎曲比純光線在相同引力場中彎曲的曲率要大得多,在接近目標時需要進行修正,這就使得光粒所走的路程比它發出的輻射要長一些。
由於以上兩個因素,光粒發出的輻射將先於光粒本身到達太陽系,這個時間差就是預警時間。二十四小時的預警時間,是根據目前能夠觀測到光粒輻射的最遠距離估算的,這種情況下,輻射超前光粒約一百八十個天文單位到達太陽系。
但這只是一種理想情況,如果光粒從近距離的飛船上發射,便幾乎沒有預警的機會,就像三體世界的命運一樣。
太陽系預警系統計劃建立了三十五個觀測單元,從所有方向密切監視太空中的光粒輻射。
假警報事件兩天前,太陽系預警系統一號觀測單元。
一號觀測單元其實就是危機紀元末的林格-斐茲羅觀測站,七十多年前,正是這個觀測站首先發現了駛向太陽系的強互作用力探測器——水滴。現在,觀測站仍位於小行星帶外側的太空中,只是裝置都進行了更新。比如可見光觀測部分,望遠鏡的鏡片面積又增大了許多,第一個鏡片的直徑由一千二百米增至兩千米,上面可以放下一個小城鎮了。這些巨型鏡片的製造材料直接取自小行星帶。最初製造的是透鏡組中一片中等的鏡片,直徑五百米,它造出後被臨時用來把太陽光聚焦到小行星上,熔化岩石製造高純度玻璃,繼而造出了其他的鏡片。各個鏡片成一排懸浮在太空中,透鏡組延綿二十五千米,鏡片間相距很遠,看上去都像是孤立而互不相關的東西。觀測站位於透鏡組的末端,是一個僅容納兩人的小型空間站。
觀測站中的常駐人員仍然是軍人與學者的組合,前者負責預警觀測,後者從事天文學和宇宙學研究,因此,三個世紀前開始的林格博士和斐茲羅將軍之間因為觀測時間而發生的爭執也延續了下來。
當這架有史以來最大的望遠鏡除錯完成、第一次成功地獲取一顆四十七光年外的恆星影象時,觀測站中的天文學家威納爾激動得像看到兒子降生一般。與普通人想象的不同,以前的天文望遠鏡在觀察太陽系外的恆星時,能做到的只是增強光度,不可能看到形狀,不管望遠鏡有多強大,看到的恆星都是一個點,只是亮了些。但這時,在這架超級望遠鏡的視野中,恆星第一次顯出了圓盤形狀,雖然很小,像幾十米外的一個乒乓球,看不清任何細節,但對於古老的可見光天文觀測來說仍是一個劃時代的時刻。
“天文學從此摘除了白內障!”威納爾熱淚盈眶地說。
預警觀測員瓦西里中尉卻不以為然,“我說,你應該明白我們的身份:前哨哨兵。在過去的時代,我們應該是站在邊境線上的木頭崗亭上,周圍是沒有人煙的戈壁或雪原,我們在寒風中看著敵國方向,一旦發現地平線上的坦克或騎兵,就打電話或點狼煙通知後方說敵人要入侵了……你一定要找到這種哨兵的感覺,別總把這兒當天文臺。”
威納爾的眼睛暫時離開顯示著望遠鏡影象的終端螢幕,向空間站的窗外看了看,只見到遠近飄浮著幾塊不規則的石塊。那是製造鏡片玻璃留下的小行星殘塊,它們在冷瑟的陽光中緩緩轉動,更襯托出太空的荒涼,倒是真有些中尉所說的意境。
威納爾說:“如果真發現了光粒,不發警報可能是更好的選擇,反正也沒什麼用。本來嘛,在不知不覺中突然完蛋是一種幸運,你卻又要把幾十億人折磨二十四小時,這簡直是反人類罪。”
“要是那樣,我們倆豈不是成了最不幸的?”
觀測站接到艦隊總參謀部的命令,調整望遠鏡方向,對三體星系進行觀測,這一次威納爾和瓦西里倒沒有發生爭執,天文學家對那個被摧毀的世界也很感興趣。
各個懸浮的鏡片開始進行位置調整,鏡片邊緣的離子推進器發出藍色的光焰,只有這時,遠方透鏡的位置才顯示出來,藍色的光點也在太空中勾勒出超級望遠鏡的整體形狀。二十五千米長的透鏡組緩慢轉向,當望遠鏡指向三體星系方向時,透鏡組的位置被固定了,然後,各片透鏡在軸向上前後移動進行對焦,最後大部分光點都熄滅,只有少數像螢火蟲般間或亮起,那是鏡片在進行對焦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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