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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眾人還圍在四周,適覺得這正是個瞭解這個時代的機會。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時代?史書中只記載著貴族生活與陰謀詭計,可終究天下大勢要以衣食住行為基礎。
他既不是貴族,又有那袋種子,這種瞭解就必須要做。
旁邊的人還在誇讚他,或是感謝他,又或者想要問一些鬼神之說。
封閉的村社,很難見到這樣的人物。
適大大方方地箕坐於地,岔開雙腿倚在做田界的樹邊,說道:“如今天氣熱,暑熱之症常有。貴族公子此時多半靠著冬窖之冰清涼,諸位都是窮苦人卻不能不勞作。今日我便說個預防暑熱的法子,大家回去後若有親友近鄰,也都知會一聲。”
眾人又是連聲道謝,這些人有病只能聽天由命。剛才見了適那些彷彿殺豬宰狗一樣的古怪手段,又見到暈倒那人竟然真的有甦醒過來的趨勢,紛紛坐下聽說。
適就講了些開水加鹽的事,說了些中暑之後簡單的處理辦法,不求知其所以然,但求能多活幾條人命。
此時未有茶,又沒有暖瓶,喝開水這件似乎是諸夏自古以來的傳統還未普及。喝開水是怕這時候的人得傷寒之類的傳染病,加鹽才是真正為了防止出現中暑而死的情況。
他拿了個棍子,在地上隨意畫了個小人,說道:“天一熱,就要出汗。汗有鹹味,裡面當然有鹽,加了鹽方能加快發汗,熱就散出了。這鹽不要加多,一罐水加兩指頭鹽就好。”
“再一個,回去後將草木灰混水,澄清後曬出另一種鹽,在陶罐中也可以少加一些。大家住得近,可以輪流來嘛,今日我家澄草灰,明日他家,輪流依次,交相得利,又不耽誤每天農活。”
簡單的方法來保證鈉鉀電解質平衡,不是問題。用這種輪流幫忙的方式,粗陋地解釋一下交相利,也不是大錯。
但適並不滿足,他想的是多學學墨家的學說,將明鬼、天志之類的東西,和這些科學的解釋聯絡在一起。
在這裡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墨者,他也不擔心。
墨家縱然是代表著底層,但終究還是走的太高,這種井田村社之中不太可能有墨者關注,短時間內也不怕有人揭穿。
旁邊的人見了剛才的手段,也不多問,只是將適說的這些小技巧牢牢記在心裡。
又不免覺得和往日聽著極為遙遠的墨者拉近了許多,似乎並沒有那麼遙遠,近的很。
剛才哭泣的小姑娘聽了一陣,看著逐漸甦醒的父親,心懷感激,又連忙道謝。
適雖然此時窮的要靠兄嫂過活,卻心懷野心,當然不會把這份感激變為幾斤粟米這種村社農民唯一能拿出的謝禮。
故作瀟灑大度地揮揮手道:“我說了,謝禮什麼的就不必了。旁人以粟米、寶玉、方足布為寶物,所以旁人感謝別人也是以自己認為的寶物感謝,這很好。但我墨家,以行義為寶,並不把寶玉、錢貝為寶。”
“行義,對我墨家而言,就像是喜好吃喝的人吃了羊肉、喝了醪糟;就像是國君得到了一座城邑……你們用你們認為的寶物來謝,我們並不喜歡,那又何必呢?”
小姑娘怔了一瞬,但也很快聽懂了適的意思。
想到自己小時候喜歡吃酸酸的酸漿果,別的孩子卻喜歡吃甜果兒,自己認為這酸漿果是好東西,可給別人別人卻不喜歡。
喜歡醯醋的人,會將醯醋作為世間至美的味道。可若是那些不喜歡酸的人,悄悄在他的粟米飯中加醋,那反而是戲弄了。
想著適剛才說的什麼兼愛世人之類的話,忽然昂頭道:“墨家的小哥哥,剛才治病的手段,可以教給我嗎?”
適看著這個身量未足的小姑娘,也沒多想,笑問道:“你想學?”
小姑娘重重點頭道:“既然小哥哥只為行什麼大義,我也不知道什麼大義,但覺得若是今後再有人熱的暈了,用你的手段救人,也算是你行的義了。有人愛方足布,感謝便要謝錢;小哥哥愛義,我想謝你也只能行義了。”
聽了這話,適有些好奇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心說在田邊地頭能聽到這樣的話,實在難得。
旁邊的人咂摸著這句話,也慢慢品出了味道,想的卻是墨家的人著實奇怪,但理卻的確是這麼個理。人吃粟米,狗愛吃屎,你給狗粟米他還未必願意吃呢。
適也不知道眾人心裡在想什麼,只是仰臉再看一眼這小姑娘。
小姑娘也就十四五歲模樣,還未長成,穿著身簡單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