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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體全部倒進水池,又一氣灌滿自來水,重新放回了遠處。
生氣,而且惱火,並不是因為他一直的刻意隱瞞,而僅僅是憤怒他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我拎著一盒白粥重回醫院時,顧少卿躺在病床上,已經醒了會兒。臉色極差,蒼白如身下的被褥,也不過是半夜的辰光,居然瘦了一大圈,完全不像是昨日見到的那個男人了。
我將粥“乓”地擱在一邊,他清明的眸光明顯一顫,眼睛轉向我這邊,將我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和風,辛苦你了……本來應該是我照顧你的。”
聲音異常虛弱,儘管他一定試圖讓自己說得更有底氣一些。我心中充滿的那股氣,被他話中湧起的旋風一點點帶走。
我開了蓋子,想給他喂一些粥,他似是想要拒絕,看到我寒下的一張臉時,又毫無脾氣地乖乖從命了。
我冷冷哼幾聲,像嚇唬孩子一樣教訓他,“我以後再也不給你做蛋吃了,你就天天跟著我喝粥吧!”
他“哦”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樣子,“那我就跟著你喝粥好了。”過了片刻,又淡淡笑著,“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這麼心硬。”
我不高興起來,“你是吃準了我對你沒脾氣是吧?”
他小心翼翼點點頭,又迅速搖了搖頭,然後笑得更燦爛了,“和風,你以後嫁了人,一定是個特別厲害的太太。”
我舀了一大口粥塞他嘴裡,看他還有沒有空揶揄我。然而話到底是要接下去,遲慮了片刻,便懶懶笑著反問他,“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太太,溫柔的,賢惠的,體貼入微的?”
他將頭往後偏了偏,視線掠過,轉而去望正對面的的牆面,還傻傻地埋怨了一聲,“這兒的牆白得刺眼。”
我卻彷彿從他的轉換話題中得到了答案,冷冷嗤笑兩聲,道:“反正別像我這樣的,就好。”
他長長的睫毛倏忽抖了兩抖,眼底深邃,深潭浩渺,看向我時,居然讓我心悸不已。
“也不是,”他說得極低極低,“像你這樣的挺好。”
“……”我望著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能為先生天天都做個蛋,那就更好了。”
“……”
待餵食完畢,器皿洗淨,我一歪身子,坐在了他的窄床旁邊。
顧少卿正打著點滴,仔仔細細閱讀報紙,我一把奪了過去,將猙獰奸笑的一張臉擺在他面前。
“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唄。”他點頭,我便繼續說,“能不能把剛剛後面那句話收回肚子裡去?”
時間間隔的有些長,他慢慢回想了一下,有些印象了,“可以。”
我雀躍,“那你把前面一句話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他微微蹙起眉頭,非常為難的樣子,“因為今天沒有吃蛋,我的記憶力明顯退化了,和風,我說過什麼嗎?”
“……”居然和我裝糊塗,來威脅我的絕對統治?我萬分委屈,嚯的起身,在病房裡淑女全無的來回走動,“我可算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了——母雞,沒錯,你的絕佳好配偶就是母雞!”
“……”他辯解,“不對,也可以是母鴨,母鵝,母鵪鶉……”
“……”我抹把汗,顧少卿,咱能有點兒出息嗎?
顧少卿不願住進這家醫院,時不時喊我一聲,“和風,我能不能出院回去?”
我白他一眼,“不行。”
三番兩次被我拒絕之後,顧少卿也便不再提及,卻始終不愛笑,凝著眉間,唯有我憂心忡忡望向他時,方才敷衍出一抹笑意,也只是淡淡的,像是畫在臉上的一層油彩,時間太久,虛浮著都快剝落了。
我並不問他為什麼長期酗酒,也不問他為什麼不肯呆在這間醫院,直覺中認為他有許許多多的難言之隱,那種被稱為秘密的東西深匿在心底沙礫。
而我,還沒有重要到能掀開表層的掩埋,挖掘出最底層的一重厚重——反觀我自己,卻已為他坦露心聲,毫無保留。
在這場遙無盡頭的暗戀中,他始終是為我仰望的一個,無論歲月如何更迭嬗變,無論彼此如何相處交往,我始終都是站在下風的那一個,一直低進塵埃裡。
但因為物件是他,我願意。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可兜裡的錢卻是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本來基數就不夠大,何況還是要用來伺候一個病號子。
在兜裡一個子都不剩的那一天,我一個人抱著腦袋在窗前坐了許久,心裡反反覆覆思忖著如何問顧少卿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