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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公孫筠透猶豫了一下,說:“還有半年。”
十五及笄,結髮待嫁。其實公孫筠秀是十月生的,還有三個月就十五了。她想把自己說小點,看能不能拖住所謂“成親”的時間。
“那也差不多了。”豹嬸對年紀並不在乎。
掰過公孫筠秀的肩膀,上下左右仔細地瞧了又瞧,她的眉頭漸漸擰成了疙瘩。她不太明白陸驚雷為什麼會對這個小姑娘動心。
看樣貌雖然是個清秀的,但這寨子裡強過她的姑娘不是沒有。再看身子骨,肩削腰細,胸脯裹在男裝裡幾乎看不到曲線,換了女裝估計也強不到哪裡去。跨骨也是不寬,明顯不利生養。雖然眉眼帶著文氣,柔弱的感覺與山野里長大的很是不同,可這又有啥稀罕呢?也許再過個兩年,人長開了會好些,但現在到底是哪裡吸引了爺們的目光?豹嬸思忖著,眉頭更是糾結。
陸驚雷長到十七歲,身邊除了她的侄女劉杏兒,也沒有旁的女子。看他倆青梅竹馬,還以為能夠開花結果,沒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他求親,侄女卻一口回絕了。這還沒兩天呢,陸驚雷突然就擄了另一個女人回來。豹嬸的心裡可謂是又喜又憂。
喜的是養子終於可以成家,憂的是她弄不清此舉是否存著賭氣的成份。還有,這搶來的新娘到底能不能與他同心同德呢?
突然被抓住左手,公孫筠秀下意識曲指握拳,頓時惹來一陣好疼。豹嬸利落地掰直了她的手指,擦去斷甲上的血跡,瞅著那一片殘殘缺缺,心裡還是憐惜的,拿著剪刀比劃了半天,才選好下手的角度。
公孫筠秀的手白嫩秀氣,可仔細一摸就能發現不少薄繭。那些繭子自然不是操持家務磨出來的,多半是因為練字或撫琴的緣故。有教養的好人家的女兒,這一發現並不能讓豹嬸感到滿意,生活在這個寨子裡的女人並不需要那些多餘的花架子。
“你既來了,就要安心。嫁給驚雷以後只管順著他,其他的不要多想。”豹嬸的語氣不輕不重,就像尋常人家婆婆訓導兒媳。
公孫筠秀抿了抿唇,沒有答話。屋子裡只剩下剪刀斷甲發出的“咔咔”聲響,孤單得刺耳。
見她沉默不語,豹嬸忍不住多瞧了兩眼,發現她兩眼發直,視線似乎停在了牆上的刀柄上。
“祁風寨裡,被搶來的女人沒有一打也有半打,一開始都是哭哭鬧鬧、尋死覓活的。可到最後全都認了命,現在也都過得好好的。人的一輩子都是老天爺一早定下的,好也是過,歹也是過,想不開的話只會苦了自己。”豹嬸擔心公孫筠秀是個偏激的,於是勸慰了幾句。
聽聞這番說話,公孫筠秀抬了抬眼簾,瞬間又重新垂下,一閃而過的不屑快得讓人來不及分辨。
這時,三名大漢哼哼嘿嘿地走了進來,肩上抬著三口樟木箱子。那都是公孫筠秀落下的行李。之前被稱作“六哥”的黑衣男走在最前面,除了箱子,他的右手還抱著一張七絃琴。在屋內尋了空處,將箱子與琴往地上一撂,他不緊不慢地拍掉肩上身上的灰塵,而後毫不避忌地打量起公孫筠秀,眼神中有好奇也有與豹嬸同樣的不解。
和陸驚雷不同,“六哥”面上匪氣頗重,雖然不及他個兒高,但身材壯碩,肌肉遒勁,胳膊粗過公孫筠秀的大腿,往那兒一站跟座大山似的,令人心生畏懼。
不喜歡他無禮目光,公孫筠秀側了側,將自己縮在豹嬸身後。
“辛苦哥兒幾個了,都回去洗洗,一會兒上穀場喝酒去!”
陸驚雷正巧回來,不動聲色地攬著“六哥”的肩膀,將幾個男人帶出了屋子。
“我也該去做飯了。”豹嬸跟著起身,也走了出去。
等陸驚雷再進來,屋子裡就只剩下他與公孫筠秀兩人。
陸驚雷換上了一身藏青長衫,袖口捲到手肘,露出線條結實的小臂。他徑直走向公孫筠秀的行李,拿起那張七絃琴看了看,轉頭說:“這琴已經壞了,寨子裡沒人會修,扔了吧?”
公孫筠秀沒說話,看著琴上的斷絃,還有琴身磕出的裂痕,不由面色一黯。那張琴雖不名貴,卻是母親生前所贈,已經陪了她十年之久。
“你要是捨不得就留下來好了。”
見她如此神情,陸驚雷便把牆上的刀取下來,徑自將琴掛了上去,好像它原本就該安置在那裡一樣。接著,陸驚雷又從靴子裡抽出隨身的匕首,輕鬆撬開了那幾個樟木箱子。
三個箱子裡除了最小的一個裝了幾件堂叔與周媽媽的東西,其他的都屬於公孫筠秀,中間有一箱更是她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