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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國,攘外必先安內,所以開戰後便下了血本招安,再加上奔赴邊關的重兵時不時會路過芮城,讓祁山比從前太平了不少。雖然也聽人說匪患未絕,但他這幾個月跑了十數回都沒有遇上,膽子便大了。
聽到車伕的保證,婦人總算是安下心來,重新坐回車裡。
官道直入山林腹地,淹沒在一片蔥翠碧海。馬車隨路而行,林蔭遮日,風都涼了,習習吹散之前的燥熱。車伕瞌睡更重了。隱約間,他聽見一道柔婉的女聲自後方傳來。
“堂叔,你聽到了嗎?好像有人在喊……”
車上只有兩名男子和一位老婦,怎麼會有少女說話的聲音。車伕下意識地摸了摸耳朵,耳旁除了蹄聲噠噠,就只剩下林中飛鳥鳴轉。忍不住轉身挑簾,想往車廂裡看看,卻有人先了他一步。這次出來的不再是老婦人,而是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兩撇八字髭,肥耳富肚,五官卻還能瞧出幾分模糊的周正。
“走快點吧!到底不是個太平地方。”男人命道。
車伕撇撇嘴,揚鞭輕嘯:“駕——”
車速陡然一提,中年男子一個踉蹌,差點摔下車去。好不容易扒穩了,又不便發作,只能在一旁吹鬍子瞪眼睛。車伕暗自好笑,一掃之前的倦怠,將馬車駕得輕快。
倏忽,一個轉彎,原本空闊的官道上,突然多出了一大群人馬,躺著的七橫八豎,站著的布巾蒙面,兵刃帶血。不是山賊又是何人?!才投上一瞥,車伕便暗叫不好,本能地急轉車頭。
隨著他突兀的動作,馬車失衡傾斜,可憐兩匹瘦馬,生生被車子的重量勒得往後仰倒,前蹄騰空亂踹,嘶鳴裂心。車內幾口笨重的樟木箱子在慣力之下,直接把車屁股撞出一個大窟窿,然後嘩嘩地滾了出去。隨著它們一起的,是那名六旬老婦和富態男子。老婦還好,滾了幾下就摔在男人的上方,男人卻被她笨重的身子壓住,身下還硌著硬實的木箱,一時間鬼哭狼嚎。
少了這一半多重量,馬兒卻是站穩了,車伕心急如焚,狠狠地揮鞭繼續跑路,結果沒奔出兩步就被一道黑影翻上車來,一腳將他踹飛。只見他破布一般跌落在路邊的草堆裡,哀鳴不止。
從容地將馬車勒停,黑影跳下車來,正了正腳上的靴子,咒道:“你爺爺的!叫你跑!”
話音剛落,前方的人群裡便漏出幾聲輕笑,有人調侃說:“六哥今天的火氣不小,敢情昨晚又被嫂子踹下床了?!”
“哈哈哈哈……”笑聲擴成一片,震得林顫葉搖。
“笑屁!一群小王八羔子!”被喚作“六哥”的黑衣人罵罵咧咧,語氣卻未帶怒意。只見他走到離自己最近的男子面前,指了指身後,問:“小九,這幾個怎麼辦?”
不等男子答話,身旁的人便先插了一句:“一起收拾了吧,算他們倒黴。”
男子身高傲人,視線越過黑衣人往馬車的方向瞄了瞄。隨即眉頭一挑,闊步上前。
他看見了一隻手。
馬車後部被箱子砸出的窟窿裡,搭著一隻手。脂白的顏色,指頭纖長,指節全不明顯,一根根好似幼筍尖尖,嫩得誘人。長長的指甲被修成整齊的半月型,甲蓋小巧,光澤粉潤。主人失去了知覺,還躺在馬車裡,那手便徑自垂在邊緣,壓著殘破的車壁。
男子下意識用手裡的馬鞭戳了戳。那手動了,反轉握住鞭身,蓋在手上的一截煙青窄袖順勢滑開,露出一小段皓白腕兒,腕骨削立,勾得人莫明心軟。
血腥味。
車馬顛擺時磕了額頭,公孫筠秀只覺暈漲繚亂,張嘴呻|吟,卻被口鼻間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弄得極不舒適。她掙扎了一下,想撐起身體,卻發現自己手裡抓著一根馬鞭。鞭身棕褐,粗糙強韌。
順著望上去,首先看到的是男子腰上的環首尖刀,雖未出殼,但筆直的刀身纏滿戾氣。其後便是一身黑衫,衣上血跡未乾,暗色斑斑,不難猜測主人前一刻幹了什麼。最後是他面上的黑巾,還一雙犀利的眼睛,濃眉似劍,眼尾飛揚,看弧度像是審視,可光芒又像是在算計著什麼。
公孫筠秀心頭一緊,右手放開鞭子,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極力剋制著,不讓自己的身體顫抖得太利害。眼角餘光瞥到同行的老媽子與堂叔,見他們仍然維持著跌落時的姿勢,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公孫筠秀不禁閉上眼睛,一味苦澀湧上心頭。鼻尖縈繞不散的血腥味好似在告訴她,眼前的山賊決計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為了在外方便,公孫筠秀緇撮束髻,身著儒衫,特意作了男子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