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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
公孫筠秀痴痴地站在窗邊,看守她的家丁不敢鬆懈,在窗外陪了她一夜。
潤蓮端著早點進來,既心疼又無奈。回想昨天那一幕,她依舊覺得膽戰心驚。那樣的程仕之是她不熟悉的,她也不願去熟悉。
“小姐,吃點東西吧。”
公孫筠秀轉頭看她,鬢間碎髮帶著晨露沾染的溼潤。
“幫幫我,潤蓮。”她哀求著。
潤蓮有心無力地搖搖頭。
“幫我離開這裡。驚雷今天上法場,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面。”
“不是我不想幫,是我真的做不到。”
她只是個小妾。府裡的家丁奴僕,只聽命於程仕之與王媛。她根本指使不動。
公孫筠秀用力揉了揉額角,說:“那……你幫我去找程夫人,就說我想見她。”
“你要見姐姐?”
潤蓮不明白公孫筠秀的葫蘆裡這是賣的什麼藥。
公孫筠秀也不解釋,只是十分可憐地說道:“求你。”
潤蓮當然不忍拒絕她,於是依言而行。
王媛來得很快,就像是早就守在那兒等著一樣。
一見到她,公孫筠秀便開門見山地說:“程夫人,請放筠秀出府。”
“表小姐這不是為難我嗎?你明知道夫君特意交待過,要把你留住,小心伺候的。”
這話顯得有些場面,因為王媛的表情並不是這麼回事。她是當家主母,這個家裡由她主事,昨天程仕之與公孫筠秀鬧得那麼大,她肯定早就有所聽聞。丈夫與表妹糾纏不清,這種事估計光是聽到都會讓她覺得如坐針氈。
公孫筠秀乾脆地下了結論:“整個程府都是由夫人當家,這點小事,夫人一定做得了主。”
“你要我為了你頂撞自己的夫君,我這邊做有什麼好處?”王媛不是潤蓮,她的端莊大方並不影響她籌謀盤算。
“我要離開是為了去法場見我丈夫最後一面,他人頭落地時,我也會隨他一起共赴黃泉。程大人從前是我的表哥,以後也只會是表哥。只要夫人放我出去,以後必能免去許多煩心困擾,高枕無憂。”
公孫筠秀見過王媛四兩撥千金地勸服程仕之,她相信她必會權衡厲害,積極利已。
果然,沒有考慮太久,王媛就說:“我如果就這麼放你走,夫君怪罪下來怎麼辦?”
“夫人可以告訴程大人,是我以死相逼。”
仔細端詳了公孫筠秀一會兒,王媛點點頭,算是默許。
潤蓮在一旁看她們三言兩語就把這麼大的難題給解了,不由有些呆愣。可再回想一下,發現公孫筠秀已經有了輕生的打算,不由大驚。
“小姐!你……”
不等她說完,公孫筠秀笑著問道:“潤蓮,你有沒有紅衣呀?”
永鄴的法場並不在城中,而是在城東的洪熙門外。
夏末秋初,空氣中已經帶著絲絲涼意。
陸驚雷下了囚車,就見法場內外人滿為患,正北方還搭了高臺,大小官員正在陸續就位。
鼓勵百姓觀刑一直是北澤的傳統,為的是殺一儆百,威懾四方。他犯下的是通敵謀反的大罪,朝廷自然要將影響擴到最大。
拂落街遊時砸在身上的爛菜葉,陸驚雷晃了晃腕上的鐵鐐,以減輕因它帶來的疼痛。還好雞蛋精貴,沒有幾個人捨得投在死囚身上,不然他今天就要狼狽了。
“愣什麼?還不快走?”
押送囚車的官兵忽地用刀柄敲了一下陸驚雷的後背,陸驚雷回頭掃了他一眼,眼中凌厲的殺氣硬是將那官兵驚出了一身冷汗。等他終於鼓起勇氣瞪回去,卻發現犯人的視線早已落在他身後的位置。
人群中,有一抹紅色的身影格外顯眼。不止顯眼,還顯得十分熟悉。
“驚雷!”
終於看清她的臉,聽清她的聲音,陸驚雷的臉色已經可以媲美鍋底。
公孫筠秀費力地和攔住他的官兵解釋:“我是他的妻子!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見她如此坦然地宣告她從前從來不願承認的事實,陸驚雷的臉色終於緩和一些。
攔住公孫筠秀的官兵似乎被她打動了,竟然真的放了行。
就這樣,一身紅衣的公孫筠秀碎步小跑到陸驚雷的面前,略顯急促地喘著氣。
今天的她不僅穿了少見的鮮亮顏色,還施了粉黛,簪了珠釵。原來清麗淡雅的人兒,加多一些嫵媚靈動,竟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