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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長得好立刻給人一種卿何薄命的感覺。她回來時更加情緒高漲,同我說:“徐小姐,我們可算一見如故。”這倒不是假話,她很少接受訪問。我問:“婚後要退休?”“也不一定,把話說僵了不好,世上哪有百分之一百的事,”她側側頭,“為自己留個餘地好很多。”
聰明女。
太看得起自己的人往往落得叫人看不起:一定會升職,一定會嫁出去,一定脫離這個圈子……啥人做的保?
我見沒事,便告辭了。
啊對,照片,問她要照片。
她說:“我先生的工作……他不方便亮相在娛樂版上。”
那麼她的照片。
“報館是一定有的。”
我唯唯諾諾。
她送我到門口,“徐小姐,有空來坐。”
我忽然滑稽起來,“是嗎,你記得我是誰?我真能來坐?”
她輕輕白我一眼,“你叫徐佐子是不是?”
我笑。
她的司機送我到報館。
一次很愉快的經歷。
我為她寫篇很驚豔的印象記。
編姐自此一口咬定我是她的好搭檔。
自那次之後,每次見到漂亮的女人,總愛在心中作比較:也算不錯了,但比起姚晶那種玲瓏剔透的美,似還差了一著。
主要是這群年輕的女孩子太浮,認為青春是一切,青春是花不完的,因此非常的囂張,三分鐘內道盡悲歡離合,人生大計,事無不可告人者:如何同男人睡覺,怎樣向上爬,成則誇誇而談,敗則痛哭失聲,但事後又是一條好漢,都有著廉價的塑膠的金剛不壞身……
小說中女主角怎麼可以有這種性格?
即使是血肉模糊的社會小說,人物個性也還得昇華一點。
一次見面之後,我成為她不貳之臣,永恆的捧場客。
婚後她並沒有退出她的圈子,反而更加活躍。
張先生絕不同她一起亮相,很少人見過他,我是唯一有這個榮幸的記者。
他們都愛問: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也只不過與他有一面之緣,很難形容。
求仁得仁,為之快樂,相信姚晶千挑萬選,才揀著他,既然如此,其他一切可以容忍。
為什麼我會那樣說,因為兩個生活方式,出身背景完全不相同的人,在一起為求實通融匯,無限度而痛苦的遷就是必須的。
以姚晶這麼成熟而聰明的女人,一定可以應付得來,她是顧大體的人。
中年以後,終身伴侶的份量日漸增加,比財富名氣都重要,相信她也明白。
我很放心。
三年後,姚晶親自打電話到《新文報》,指明要見徐佐子,她要說一說外界傳她婚變一事的真相。
我真是受寵若驚。
那時我已調到經濟版,工作枯燥不堪,姚晶的寵召使我揚眉吐氣。編姐見又可得獨家頭條,在我出發之前親吻我的手。
這個可愛的勢利鬼。
二見姚晶,印象與第一次完全不同。
她仍稱我徐小姐。
姚晶的頭髮燙了新樣子,是那種仿三十年代皺皺的小波浪,有些凌亂美。
她穿著黑色最時款的新裝,見到我迎出來,有很明顯的焦慮神色。
“徐小姐,你來了真好。”她有些微激動。
家中的陳設並沒有變,地毯換過了,以前是淺藍色,現在是一種自來舊的灰紫,很幽雅。
姚晶並沒有馬上人題,她說:“徐小姐,你的記性真好,心真細。自從上次你為我寫過訪問之後,我一直覺得只有你能看到我的內心。而且,你知道什麼可以寫,什麼不可以寫。”
我很意外地抬起頭,如此稱讚,實不敢當,她並不是敷衍我,無此必要。
姚晶為著掩飾輕微的不安情緒,斟出一小杯琥珀色的酒,緩緩喝一口。
女傭人給我沒有糖只有牛奶的紅茶。姚晶的記性也好得無懈可擊,這些小小的周到令我心銘。
她心中是有我這個人的。
她終於說到正題:“你說我會不會離婚?”
問得好奇怪,因為她語氣真有詢問的意思。
我沉吟一會兒,答說:“不會,你不會離婚。”
姚晶籲出一口氣,“是的,我怎麼會離婚。”
“張先生呢?”我問。
“他在紐約。徐小姐這一陣子有無返過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