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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然沒有任何聲音從她喉中發出。
她啞啞地哭著,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殷紅的血涓涓細流一般沿著刀刃流淌到了九仙夫人的衣襟上。陌上春的左手鐵桿一般,死死撐著地面,不讓那顫巍巍的刀尖觸到九仙夫人。他的眼簾似是不受控制地耷拉下來,又費力被他睜開,目光卻是溫柔滿足的。口鼻中不斷有血沫湧出,然而能看到翹起的嘴角。
九仙夫人已經是驚呆了。
陌上春的右手劇烈地顫擺著,似是要極力把手掌送到眼前,卻又那麼的不聽使喚。他似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用嘴叼住了早已血肉模糊的殘掌,用力一咬,一枚血跡斑斑的玉鑰掉了出來。
是彗晶石匣的鑰匙。
他張了張嘴,沒有聲音。可那口型,任誰都看得出,是喚了一聲“娘”,眼梢嘴角的微微笑意,像是一個孩子,第一次為母親做了一件好事,希望得到她的稱讚和慈愛。
可是這一個字的呼喚,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他終於左臂一軟,身子歪斜著倒了下去。那刀,仍是沒有觸著九仙夫人半分。
倚天亦是在這一刻,運起最後一道氣力,一枚手裡劍飛出,削斷了拴著彗晶石匣的鐵鏈,厲聲尖笑道:“誰也不許走!咱們一家三口,死也要死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四周的一切猛烈地旋轉起來。在倚天瘋狂的笑聲中,在天崩地裂的爆炸聲中,深衣在彗晶石匣中被湍急的水流席捲而去,霎時間再也看不見了陌上春。
她絕望地痛哭著,無聲地嘶叫著,她想出來,她想哪怕再看陌上春一眼。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不能動,也不能出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巨大耀眼的火球沖天而起,將這黎明時刻的淡藍天空映得通紅。
震耳欲聾的炮聲,奔騰瀰漫的灰塵……
罪惡之樓在她身後轟然坍塌。高崖之上,燭天的火舌焚燒了一切罪孽,彷彿一支碩大的火炬,向著蒼天和所有冤魂獻祭。
那天,湖底石室之中,陌上春用力抱緊她,說道:
“好,我發誓,我陌上春若再丟下朱尾,天誅地滅、粉身碎骨。”
她此時無比地痛恨他,為何要發這樣一個誓言,竟是一語成讖。
咆哮奔湧的江水將彗晶石匣衝來打去,她在匣中四面撞擊,竟渾然感覺不到疼。
她的心早已經疼得麻木了。
本來似乎已經放晴的天,竟然又灰黯起來。濃雲四合,她漂到大江之上,仰倒著,便見到鉛灰色的天空彷彿壓到了大地,密密匝匝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
漫天漫眼的,全都是滂滂大雪。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三月裡,她踏著融融春光而來,天真爛漫不知愁。
只如今,他在她生命中來了又去,如雁過無聲,居然不曾留下任何痕跡。
簪子折了,畫像碎了,月事在出湖之日便如期而至,她的腹中,竟也沒有留下他的孩子。
這一切,真的都是一場夢麼?
可她的心被剜去了,只剩下一個鮮血淋漓的大洞。
不復天真。
他陌上春,真的是在她生命中,短暫而鮮活地存在過的。
天地之間大雪莽莽蒼蒼,被制的穴道自動解開,她卻空洞地望著天空,眼睛乾乾的,再也哭不出淚,也泣不出聲了。
彗晶匣子被打撈上了白蘋洲。映入眼中的是數條久違的熟悉身影,滿面俱是憂慮之色。
她開啟匣子爬出去,跪在地上抱住父親的腿,乾啞的聲音彷彿不是她自己的:
“爹爹,求求你,去救他。”
天旋地轉,萬物虛化。她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昏厥過去。
醒來時四哥在她床邊。
“……鳳還樓已經夷為平地……大火焚過,屍骨無存。……只找到了陌夫人的一塊白玉。莫七伯讓我問你,你還要麼?”
深衣木然搖頭。
這本就不是陌上春的東西。本就屬於莫七伯,她要來何用?
“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
這種詩句,每看一遍,都是徒增悲傷而已。
“爹爹說,他其實……是救了我們所有人。若他不是連夜趕在爹爹之前進了鳳還樓,炸燬索道,恐怕我們去尋你的所有人,都會葬身其中。他……知其不可而為之,以一人之命換了我們大家的性命,是我們全家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