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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吃飯了。”馮駿端著兩個熱氣騰騰的盤子從廚房走出來,蔡小樂望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說我不喜歡吃這什麼土豆乾。幹嘛還弄這個啊?你媽也真的是,帶這麼多土豆乾來招蟑螂麼。”
“不是今天沒來得及買菜麼,這樣,明天給你燉肉吃啊。”
“不吃了,煩死了。”蔡小樂筷子往桌面上一丟,人靠在椅背上不知是生誰的氣。雖然心裡那股氣不知道該向誰發,嘴巴卻很有方向感。“你已經長得夠像土豆乾的了,還吃還吃!”
馮駿一抬頭,“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小名就叫土豆。”
蔡小樂捂住耳朵,“土死了!土死了!你都在柏塘工作六年了,怎麼就改不掉那一身土氣?你看看別的男人都是怎麼樣的,幹嘛不跟人家學學。”
“學什麼?”
“學人家吃飯,別人吃飯的時候不會發出聲音,哪像你吧唧吧唧沒完沒了;學人家走路,別人走路的時候帶起的風都是爽朗的,哪像你整天駝著腰,你是老頭子麼,你的牙掉光了麼?人家一句話只說幾個字,話少才金貴,誰像你一開口就沒完沒了;學別人……”她喋喋不休,越說語速越快,語氣也越強烈,自己正說得痛快,忽被馮駿高聲震斷。
“是不是還要學別人開公司?最好是進出口公司?你就差說出名字了是不是?”
馮駿騰的一下從桌邊站了起來,筷子叮叮噹噹摔在桌上又蹦到了地面上。他滿目陰霾真的發了脾氣,蔡小樂從沒見他這樣過,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馮駿直直望著她半晌,一句話沒說,走到門邊拎起羽絨服就摔門走了出去。只留下飯桌旁甚至來不及變換姿勢的一個姑娘,她怔著怔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看,多好!她最好的朋友已經被她自己放棄了,她的未婚夫也因為受不了她而離家出走了,這個世界多麼公平,她本來就不值得誰對她好,都不要理她,誰都不要理她,才好!
鍾蕾從監獄裡出來的時候正是黃昏,她仰頭看到灰濛濛的天空,忽然感覺有些陌生。唯一熟悉的是開鐵門的場景,一個四十幾歲的女幹警把大門開了小扇,面無表情看著她走出去。
還有些快,一時不敢接受。就在半個月前她還揣著敢死隊員一般從容就義的決心,要在今後這三年的監獄生活裡痛苦而頑強地堅持下去、機智勇猛地一一識破蓉姐的詭計,不想僅僅幾天案子翻了,彷彿她所失去的一切又都回到了身邊,這種感覺太倉促,讓人幾乎沒辦法相信幸福就這樣又悄然來到眼前。
來到眼前的不僅是幸福,還有一個男人。
她一出大門,便就望見了公路對面的齊家琛,他一個人,站在他的捷豹旁邊。還是那樣正統的一個人,沒有喜出望外、沒有興奮難抑,就只是淡淡地站著,凝重的英俊。也不笑,似乎冷漠,目光卻專注,毫不猶豫、明目張膽彙集在她的身上。
鍾蕾停下了,直直對上了齊家琛的眼睛;她努力支撐著自己的目光,讓它們坦然而無畏,可是心下卻咚咚得響、跳得厲害、快要喘不上氣來。
她知道她現在能站在這個鐵門之外全託了齊家琛的福,她認識他快三年了,可是又好像真正接觸過的機會不過兩、三次而已。
她曾經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麼抓到那個小偷的人會是齊家琛,她也曾經設想過無數次當她見到他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情景,感激、委屈、脆弱、激動、甚至含著眼淚直接撲到他懷裡……從理論上講,他那樣一個勇往直前到近乎無所不能的男人跟這樣的女人才匹配,他應該或者說值得一個女人這樣依賴、理應受到這樣的崇拜。
可是她,該死的卻做不到。
“蕾蕾,上車吧,你郭阿姨做好了飯在家等著我們。”鍾天闊從一旁走上來,直接示意鍾蕾上車。很顯然,他對齊家琛排斥至極,便是連看都沒看過公路對面一眼。
但是,意料之中的,他這個自從成年之後從沒聽過他一句話的女兒,根本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爸,你為什麼對他那麼反感?是不是有什麼事?”鍾蕾意識到這一點早在開庭重審的那一天,按照常理,對一個解救自己女兒於牢籠中的大好青年所應該表現出的感激與熱情,她的父親一點也沒有。
相反地,在法庭的旁觀席上鍾天闊坐得離齊家琛要多遠有多遠。如果他不是她父親,鍾蕾想,他搞不好就連同齊家琛在一個屋子裡呼吸都不願意。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這種感覺。她的父親,對齊家琛反感至極。
鍾天闊側了頭,他的餘光掃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