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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這段日子裴恩濟隔三差五地來慶安胡同,幫著她打理行李,也順便在北平好好地玩上一陣。
他看沈黛在南屋坐著,把檀木箱子裡的東西歸到一處,裡頭有海棠形草龍草鳳和雜寶白銅手爐、幾尊鎏金金器,還有鴿子蛋大小的翡翠,一邊暗暗地想,怕是自家的商行裡也拿不出這些東西。
等看到她拿一塊紫絳色河清海晏紋挑銀繡蟒圖案的手帕出來,包著雕漆瓷青配琥珀眼掠扇墜的摺扇放在行李上邊,心裡更是一凜,他猜到她的家裡必然很有一些掌故,但忍了忍,終是沒有問。
幾經周折,沈黛在九月廿三同他去香港。
“咱們先到上海,在上海待幾天,再乘船去九龍”,裴恩濟道:“等到了九龍,正好趕上你的生日吧?得好好地辦它一場!”沈黛恍惚一算,竟然四年如彈指,剎那流年,不覺失笑道:“我快二十歲了。”
裴恩濟看著她,笑道:“二十歲有什麼?在香港,女人二十歲都稱‘密斯’,還年輕的很。等你三十歲,我都快三十六歲了。”
他的玩心很重,心思淺的時候有些像孩子,不及陸子崢一分妥帖沉穩。沈黛忽地一凜,馬上打住這念頭,既然下了決心,就不該拿他再和誰去比,這樣對不起他,對不起子崢,也對不起她自己。
裴恩濟道:“怎麼了?”沈黛搖搖頭,叫他放心。她緊緊抿起嘴巴,決定永遠封鎖這段往事,再也不提。
他們在上海停留兩天,搭船去了九龍。
一下船,沈黛立刻感到和北平很不一樣。香港的空氣很溼,但沒有北平的初秋熱。這裡的僕婢很多,大都叫“阿順”、“阿貞”、“銀笙”這樣的名字,低眉順眼,打扮得很清爽,穿著燈籠裙褲或者繫腰長裙,來回地走。
裴恩濟安排得很好,兩人一到碼頭,就有人開車來接,直奔凱旋道而去。九龍的街巷上很多水果販子,戴著竹帽,賣沈黛沒有見過的西番蓮、芭樂、青香芒,她只認出了金星鴨梨。
街上白天也點著燈,一盞盞的,沿著維多利亞灣鋪成一排。維多利亞灣的水色很深,風吹波起,給人無底無邊的剎那錯覺,左邊有二層樓高的很多歐式建築,右邊一圈很破很舊,像個卸貨搬貨的碼頭。
裴恩濟關照了汽車伕幾句,車停在一幢獨棟獨院。沈黛上了樓,趁著阿順去拿行李的功夫,一個叫玉蓮的丫頭已經猜到她的身份,面色不善地用廣東話問:“你是誰,你是哪裡人?”
沈黛聽她語氣生硬,聽不懂,索性閉口不應。
阿順跟著裴恩濟後頭上樓,手裡提著一個皮箱,放在地上一氣兒開啟,裡頭有蓮青色撒金中短袖琵琶襟旗袍、玉色底青色繡春花的芙蓉錦旗袍,還有海藍色小團牡丹花圖案的短斗篷,和格子呢、燈芯絨的外套。
沈黛一愣,裴恩濟道:“你忘了,我家底下還有布莊,這些都有。香港穿旗袍的多一些,你先試試。頭髮要燙麼?”
沈黛微笑:“燙了不好,跟雞窩似的。”
她跟著阿順進屋換旗袍,頭髮用掐銀花絲髮卡綰成一個髻,很周正地束起。裴恩濟搭著肩讓她坐下,拿掛曆上穿旗袍的美女月份牌給她看:“你好看還是她好看?嗯,我看是你好看。”兩人都笑起來,他飛快地在她面頰上吻了一下。
幾天裡,裴恩濟陪著她到灣仔去玩,順路轉到皇后大道東,正是香港島繁華之所在,又一路走走停停,走到怡和街去吃早茶。
不知道為什麼,沈黛近來的話非常少,除了跟他,幾乎不說話。裴恩濟以為是人文風土不熟的緣故,也不太在意,這時指著桌上幾碟吃食,一一介紹道:“這是凍奶茶,哎,有一點冰;那個是大菠蘿包,中間夾的現成的白脫。你要是不愛這個,咱們家裡也有廚子,北平有的菜,他全能做,回頭讓他先來點粥,怎麼樣?”
他這麼說著話,女招待員過來加茶,沈黛忽然用廣東話說了句“謝謝”。
裴恩濟詫異,隨即恍然。沈黛一低頭,鬢髮掠低,唇角先微笑起來:“少言多聽,沒有錯吧?”
這家潮汕菜館的天花板上開了天窗,很晴暖的陽光移過來,忽地灑在她寶藍色旗袍上,照成藍天的顏色。
香港的早晨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和一個番外,寫小白的。等明後天再放好了XD
☆、第三十八章
很快的一轉眼,就到十一月份的時候。香港的天氣不比北平,要暖,和潮溼得多,沈黛現在仍能穿著一襲花青色緞子面折枝杏花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