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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蓮聽她廣東話說得好,摸不清她的底細,就不敢隨便地造次,更沒有人敢在私底下說她的閒話。因為她不僅會廣東話,也會洋文,無論誰說什麼,她都能聽得懂,還能馬上叫這些人滾蛋。
沈黛譽了兩頁帳薄,站起來走動一會兒,順便到門邊撿起那封信。信似乎很老,邊角已經發了黃,還有好幾道摺痕。沈黛一看信打天津寄來,就趕緊拆開,竟是白芙儂寫的。
信寫的很長,告訴她自己一切都很好,且和王質的大兒已經出世,取名王輝照,字燕吉。天津局勢尚可,儘管後來也有幾起幾落,到底不算太壞,叫她不必擔心。最末還特意關照她,如果有機會回來,千萬千萬要上天津重聚。結尾仍舊非常從容地署名,白燕寧謹上。
沈黛捧著這封越過山海,遲到了整整兩個月的信反覆地讀,只覺得筆墨生香,甚至連一勾一勒也極盡溫柔。她非常,非常地想念白芙儂。
她坐回桌前,按奈著五味交雜的心情開始寫信:“你我俱生於光緒三十三年,總角相識,距今十有五年矣。”方寫了開頭第一句,又覺得這話老古董似的酸,自己也不覺笑了,於是把信紙團成一團重新寫起。往往剛寫了一段,就有更多的、更深切的詞句冒出來,這樣撕了又寫,一兩個小時才算完。
她把信交給玉蓮:“按這個地址投出去。”
那個小女人的眼睛狡黠地一閃:“寄給誰?”
沈黛抬頭看了看她,拿回了信放在一邊,只低頭繼續譽寫帳薄:“算了,你出去。”玉蓮站著不動,像是沒聽見話似的,臉皮紫漲示威一般看著女主人。
“出去。”
到了晚上,裴恩濟回到家。他寧願每天坐車往返堅道和九龍,也一定來陪她吃晚飯。“怎麼,那邊來的信?”
沈黛收起稿紙,點頭道:“我的朋友來了信,告訴我她已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今年的事。”
裴恩濟笑道:“朋友,我怎麼不認識?”
沈黛怕他多心,解釋道:“在你來北平之前,她就去了天津。”
“我只吃過天津麻花”,裴恩濟從身後環住她,低頭埋在她頸窩輕輕地廝磨,輕聲道:“是個兒子?只要你想,咱們也能有一個。”
沈黛被他的頭髮扎得發癢,笑了笑別過頭。門外有影子動了一下,那是玉蓮的鞋尖,鬼一般地躲過去。
“我不喜歡玉蓮,辭了吧”,她道。裴恩濟笑起來:“為什麼?”
沈黛轉過頭,“她的腦殼有問題。”她說。
這個理由非常奇異而難懂,裴恩濟倒也不多問,當即開口答應。沈黛的新侍女叫做喬安娜,十七歲,據說父親是葡萄牙人,在來到裴家之前,她在灣仔的潮汕菜館裡給人做工。
沈黛對她一見如故:“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她想起了喻蘭卿。
喬安娜不大通中文,只好用英文一頓一頓地道:“密斯裴,‘was’?你是說,‘was’?”
沈黛悵然:“她已經去世了。”
喬安娜愣了一下,又笑道:“密斯裴的朋友肯定很漂亮。我呢,我出生在海上,我是大海的孩子。”
她穿著皮箱裡帶來的灰白格子相間的蘇格蘭罩裙,做事爽利,而且非常愛靜,沈黛很喜歡她,某一日莞然道:“安娜,我教你說廣東話,好不好?”
裴恩濟笑起來:“你教她廣東話?”他和沈黛在家裡,一向順著她只說京腔,時間久了,連他也會幾句衚衕裡的老京片子。
沈黛道:“我的廣東話不夠好?”
“可不敢這麼說,這是你給我下套!”裴恩濟笑起來,過去陪她說會子話:“來香港這大半年,能學會一兩成很正常,學會三四成,就算比較聰明。你講得這麼好,那是絕頂聰明!”沈黛看他雖然不斷地開玩笑,但眉間分明有心事,就開口問了。
裴恩濟想了想,道:“第一件事,明年過了春天,我和你去英吉利,一來去找伯父,二來就當去玩,好不好?”
沈黛聽他提起久久擱置的英國之行,心裡也很高興,點了點頭,微笑道:“第二件事呢?”
裴恩濟道:“我知道你住慣了九龍,搬家到底麻煩。但爸的意思是現在華榮另開了分店,原來香港島上的兩家也需要人去經管,咱們搬去堅道住,好不好?”
沈黛對這座城市的認知都來自他的介紹,住在哪裡本不緊要,更不忍讓他這時為難,當即就點頭答允。
過了幾天,搬家的事逐漸提上日程,裴恩濟整天在兩地奔忙,沈黛閒來無事,便叫喬安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