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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紙,為什麼搞得我好像來做人流呢?更讓我崩潰的是,站在一號器械櫃檯的那個店員,居然是一個長著小鬍子的男人,他用一雙睡眼惺忪的眯眯眼上下掃了我一遍,才居高臨下地問我:“要什麼?”
“早孕試紙。”我的聲音已經小到不能再小,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的腳尖。
我聽見他拉開玻璃櫃門,填票,撕紙:“去那邊交錢!”
在忍受了收銀臺中年女人的質詢和鄙視的目光後,我終於,拿著那張珍貴的小票返回了器械櫃檯。我看著那個小鬍子的男人,慢慢吞吞地檢查,把小票夾好,終於,他伸手進櫃檯掏出了那一小袋珍貴的紙……
結束了結束了結束了……我在心中默默祈禱。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田丁丁,你怎麼會在這裡?”
地球在那一刻對我而言,已經停止了轉動,所有的時間嘎然而止。
我僵硬地轉身,出現在我眼前的人是,林庚。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大步,離開那個堆滿各種品牌避孕套的“器械”櫃檯。而林庚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反而關切地看著我:“病了?”
“是的,”我下意識地應道,“小感冒,不礙事。”
“哦,”林庚說,“我也感冒了!最近降溫比較快,要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哈哈!”
“林老師我……我先走了!”我慌亂地說,腳已經開始邁向大門。這時候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逃!
就在我轉身邁著急速的步子衝向門口的時候,那個該死的小鬍子店員在我身後著急地喊:“小姐,你東西還沒拿呢!”
我如被冰凍住。
拖曳著步子回到器械櫃檯,林庚疑惑的眼光已經像兩枚釘子一樣釘在我身上小鬍子店員忽然間爆發出了可疑的殷勤,對我津津樂道:“給你,拿好,一袋三根,用之前記得看一下說明!”
當著林庚的面,他伸手,手掌裡躺著那隻象徵著恥辱的小塑膠袋,而我,沒有意識地,伸手接了來,放進衣兜。
那一刻林庚臉上的神情,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那是一種疑惑中混雜著失望的表情,先是不敢相信,在肯定之後,忽然演變成純粹的厭惡。像是在菜市場裡,各種腥臭的雜魚中,看到一條表面光潔的鯉魚被緩慢地翻過身來,那上面爬滿了令人作嘔的蛆。
更叫人絕望的是,接下來,他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什麼也沒說。
他甚至連罵都懶得罵我。
那一刻我比清楚每個人都要面臨死亡還要清楚一點,那就是:結束了。田丁丁作為一個單純的女孩子的形象已經在林庚心裡死去了。在那一刻我居然諷刺性地想起了我那篇立志成為問題少女的作文,我終於,成功地在他心裡成為了一個問題少女,但是用的,卻是這麼屈辱這麼窩囊這麼不精彩的方式。
雖然我前一天已經發誓,要放棄自己以前的想法而做一個正直的好女生。但是,這一切還有什麼可以挽回的嗎?人總是做不了自己最想成為的那一種,哪怕理想轉換,老天還就是讓你不能如願。
真的結束了。我的小小的卑微的暗戀,昨天才剛剛開出了一點星星的小花,今天就被狂風暴雨掃蕩得一乾二淨。
可是奇怪地,我居然不再想逃。我看著林庚帶著嫌惡的表情轉身,連自己的藥都沒買就跨出藥店大門,我不想理會所有店員看熱鬧般的好奇心——或許他們並沒有好奇,一切都是我的臆想,除了我自己,有誰會在乎我的世界的天翻地覆呢?有誰會在乎林庚怎麼看我呢?我不害怕他把這件事告訴老班告訴羅梅梅,我都已經不想活了,還在乎那些幹什麼。
藥店離學校一千米的路程,我行屍走肉般地走著。這一場失敗的冒險的唯一成果還在我的衣兜裡,像火石一樣,隨時可能燙傷我的意志。我毫不懷疑我隨時隨地倒在馬路上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下意識地緊緊攥著它,心裡想,也許我應該跟林庚解釋,這不是我要用的——可是,如果我告訴他我是幫人代買,那麼那個人除了林枳,還可能有誰呢?
在我的一生裡,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矛盾,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無望。
我像被人丟進了一口乾枯的井裡,不會被淹死,也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
這一切,都是周楚暮這個混蛋造成的!我要找他算帳!
想到這裡,我當機立斷折身去了“算了”!
雖然我只去過那裡一次,但我還是熟門熟路地摸了過去,熟門熟路的推門進去,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