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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再嚷大聲些,全城都知道王妃要出行了。”
忽聽一聲清越馬嘶,那馬廄中最搶眼的一匹高大黑馬朝我們迎上來,渾身毛色漆亮如墨,四蹄矯健修長,鬃毛獵獵,神駿昂揚。
“那是墨蛟。”蕭綦微笑,丟了我的手,徑直向他的愛馬迎去。
看他待馬倒比待人熱情,我不覺心頭暗惱,忽起頑心,將手指併入唇間,短促地吹響一聲唿哨,這是馴馬師常用來警戒馬群的訊號,幼時我纏著太僕寺最好的牧丞學了很久才學會。廄中馬群果然一凜,齊齊向我看過來,連墨蛟也微微側頭看我。
蕭綦驚詫地回頭,笑道,“你竟會這個!”
我淡淡笑,揚眉看他,“除了舞刀弄劍,行軍打仗,你會的,我未必不會。”
正文 纏綿
夕陽餘暉斜照在蒼茫大地上,遠山雄渾,隱約有云海翻湧,山峰的輪闊被夕陽勾勒上淡淡金邊。我的眼前是大片深濃的綠,綠得沒有盡頭,彷彿一直延伸到天邊。我從不知道,這塞外的牧野竟能遼闊至此,比之皇家獵場何止數倍。天地之闊,山河之壯,即便是帝王家也不能盡攬囊中。
蕭綦帶我出城,來看這壯闊邊塞,無際曠野,來看他一手開拓的疆土。十年之間,我們腳下還是突厥的疆土,這肥沃美麗的綠野仍被外族霸佔。直至寧朔一役,蕭綦大破突厥,將天朝疆域向北拓伸六百餘里,直抵霍獨峰下。
我第一次被天地之美所震撼,原來九重宮闕之外,另有一種力量,比皇家天威更令人折服。
蕭綦揚鞭指向遠方,“那就是霍獨峰,北境最高的山峰,峰頂積雪萬年不化,從未有人能攀過山腰以上。北地牧民故老相傳,那峰頂是神靈的居所,凡人不可褻瀆。”
“我從未到過那麼高的地方。”我由衷感嘆,心下無限神往。
“我也只到過山腰。”他慨然一笑道,“這世上唯一令我敬畏的,便是天地之力。”
如此大逆不羈之言,已不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說出。初時聽來震駭,而今我竟也泰然。若是旁人說出這話,未免輕狂犯上,唯獨從他口中說出,卻是輕描淡寫,叫人聽來也覺理所當然。
“翻過那座高山便是大漠,四面茫茫皆是黃沙,高丘轉瞬就成平川,流沙之壑深不見底,一直向北綿延數百里才見綠洲,再往北,就是突厥的疆土了。”
順著他揚鞭所指的方向,遙想朔漠狂沙,我不禁心馳神往。
長風獵獵,吹動他風氅翻卷,將我的長髮吹得紛亂如拂。
我們並韁策馬,徐徐而行,沒有侍衛跟隨,拋開俗事紛擾,唯此兩騎並肩倘佯於寧靜曠野之中,天愈高,心愈寬,人愈近……
天際最後一抹殘陽煥發出燦爛的餘暉,將天地萬物灑上璀璨金光。
遙望那天地盡頭的紅日,我陡然生出豪氣萬丈,回首對蕭綦揚眉一笑,“王爺與我較量一下騎術如何?”
蕭綦朗聲大笑,勒韁駐馬,“讓你三百步!”
我也不答話,反手揚鞭,朝他座下黑馬狠狠抽去。那墨蛟大概從未被旁人鞭打過,暴烈脾性受這一激,立時揚蹄怒嘶。蕭綦一驚,不待他出手製止,我已猛夾馬腹,催馬躍出。
我座下名喚“驚雲”的白馬也不是凡種,通身如雪,長鬃壓霜,賓士之間仿如御風踏雲。
蕭綦縱馬追了上來,那黑蛟果然神駿非凡,來勢迅若驚電。
黑白兩騎漸漸並駕齊驅,蕭綦側頭看我,滿目驚豔,朗聲笑道,“你究竟還有多少能耐?”
我笑而不答,揚鞭催馬,任長風獵獵,掠起衣袂翻卷,長髮飛揚,彷彿御風飛翔在一望無垠的綠野之上,風中混雜了泥土與青草的清香,令人心神俱醉。
我的騎術自小由叔父親自教授,冠絕京中女眷,連哥哥都曾甘拜下風。然而見了蕭綦的騎術,到底叫我心悅誠服,那墨蛟的能耐也勝驚雲一籌。我與它都已經有些乏力,蕭綦卻還氣定神閒,墨蛟更是越發神氣昂揚。
“罷了,你贏了!”我深喘一口氣,不忍再催馬,笑著將馬鞭擲給蕭綦。
“王妃承讓。”蕭綦含笑欠身,勒韁緩行,溫柔凝望我,“累了麼?”
我搖頭微笑,掠了掠鬢髮,這才驚覺已經走得太遠,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曠野,天色也已暗了下來。暮色四合,繽紛野花盛開在綠野之間,遠處有數座氈房木屋,牧民們已經升起了篝火炊煙。成群的牛羊正被牧童驅趕回家,歡快悠揚的牧歌聲,從羊群中傳來。
“這是哪裡,我們竟走得這麼遠了!”我訝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