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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
那個背影,只是穿著粗布衣衫,束著洗得發白的髮帶,平和無端,尋常而已。但寺中怎會有不穿袈裟之人?怎會有留髮不削之人?小隱再往前一步,看見了他耳後的枕骨,撐著薄薄的一層皮,伶仃而倔強地凸出著,那是反骨,素來被歷朝視為異端的反骨。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將一個後背露給了亭外。但小隱知道,那就是林缺,哪怕只剩一副脊骨,他也是林缺。
顧年抑住他眸中的澎湃神采,向那個背影靠近:“無照樓顧年代秦夕向王爺
問好。”
“無照樓?秦夕?”背影的主人紋絲不動,語氣平靜如水。
“王爺?”顧年又喚了一聲,與滿面愕然的小隱迅速交換了眼色。莫非這不
是蜀王林缺?他們找錯了人?
“這裡沒有王爺,貧道韜晦。”
小隱傻眼。韜晦?這名號也太過明顯了些——韜光晦跡,韜名晦利。尋常人
連薄名都不得,哪會取這樣的法號?只有真的鋒芒太盛的人,才擔得起韜晦之名啊。單此名號,小隱再無他疑,這就是林缺。
“來者是客,坐。” 他指了指眼前兩個蒲團。
小隱怔怔地不知如何反應,顧年先回過神來,拉著小隱繞過了那個背影,走到了他跟前。小隱在他斜對角坐定,於是那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就那麼面對面地正襟危坐著,然後他緩緩抬起頭來。
雖是平視著,然而當小隱用力端詳那張面容時,她目中無疑有仰望的意味,仰望一個十多年前的傳奇,仰望一丈消逝了的光芒。
但為何,是這個模樣?小隱的心裡,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跌了下來。
她曾遙想過蜀王林缺的模樣,他的五官應是清俊的,鼻樑應是高直的,眉骨應是英挺的,是啊,她想的沒有錯,眼前這個林缺照著她的遙想相差無幾地出現在她面前。可是他的臉,分明現出了一種她遙想中不該有的態色——老相。
不是因為他鬢間不時摻著的幾絲華髮,亦不是因為他凹陷眼眶下錯落列著的
數條皺紋,而是他荒漠一般的眼神,如敗葉,若虛空,宣告著他的日薄西山。於是小隱滿心的熱烈呼嘯而退,退成了一聲聲愴然問天:
他平緩的雙眉曾在意氣風發時展出怎樣的疏朗?他狹長的雙目曾在鬥志昂揚時散出怎樣的銳利光芒?他薄而輕抿的雙唇曾在軍營戰場發出怎樣的鐵桿命令?
都不知道。
只餘這麼一片老相。
小隱鼻頭一酸,忍不住就要當場湧出淚來。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囚禁的十年
對於林缺的身心而言,是怎樣的一種磨難,可是啊,那曾在信中揮斥著赤子熱血、幾乎將她整顆心顫得生疼的蜀王林缺,不應該是這個模樣啊。
小隱試探著問道:“那王爺你……哦不,韜晦大師,你可還記得九王爺?”
林缺緩緩垂目:“前塵舊人,何必再提?”
小隱驚在當場,久久不能說話。前塵舊人?那是為了你的性命而斷膝隱谷的人啊,是為了打探你的訊息傾盡十年心血的人啊——也可叫前塵舊人?她頹然地望了顧年一眼,林缺一句“前塵舊人”,有若銅牆鐵壁,將他們盡數擋了回來。
可是心中,分明有一股氣血湧了上來。前塵舊人,那可是你說的,既是如此,那麼你曾經的風華,想來也都在前塵的風沙裡成了齏粉吧。小隱冷笑:“敢問大師,此間佛法如何住持?”
“習律聽教,晨鐘暮鼓。”
“大師所言,僅在此間,何不遍參?”小隱揚起了脖子,字字朗聲。
林缺目光一動,抬起波瀾不驚的眼神,看了小隱一眼:“依你之言,不拘此間,何為世間?
曾在年幼時飽嘗的經史子集在一瞬間盡數在白紙黑字間躍了上來,小隱繼續道:“龍蛇混雜,凡聖同居,此乃世間佛法。”
“世間佛法?多少眾?”
“前三三,後三三。”承英派祖師爺當年的六字箴言在小隱腦中打轉,終於脫口而出。
林缺目中有駭,隨即陷入深思。他忽然抬起頭:“既悟此道,怎有執心?”
小隱方才六字,是佛家至理,亦是天下之理啊,能說出那樣的話,理當有老僧入定般的豁達無塵。但怎麼看,眼前這兩人都是執念極深的人啊。尤其是那個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執念尤深。
小隱一嘆:“只因天地悠悠,白雲蒼狗,唯赤子之心,經久不衰。”她故意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