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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相信。還怎樣?”
“殺了我,把我的頭懸在街上,給不受你調遣的兵將下個警告,怎樣?”
“方法不錯,只是我還得造謠,說我父親已經把軍權讓給我。”
“也只好造謠,敵人已經快到了,能多得一個兵便多得一個。好吧,朋友,我去自盡吧,省得你不好下手殺我。”怪鳥抱住了小藍,可是誰也沒哭。
“等等!”我的聲音已經岔了。“等等!你們二位這樣作,究竟有什麼好處呢?”
“沒有好處。”怪鳥還是非常鎮靜:“一點好處也沒有。敵人的兵多,器械好,出我們全國的力量也未必戰勝。可是,萬一我們倆的工作有些影響呢,也許就是又妖國的一大轉機。敵人是已經料到,我們決不敢,也不肯,抵抗;我們倆,假如沒有別的好處,至少給敵人這種輕視我們一些懲戒。假如沒人響應我們呢,那就很簡單了:妖國該亡,我們倆該死,無所謂犧牲,無所謂光榮,活著沒作亡國的事,死了免作亡國奴,良心是大於生命的,如是而已。再見,哇哦次元先生。”
“怪鳥,”小藍叫住他,“四十片迷葉可以死得舒服些。”
“也好,”怪鳥笑了:“活著為不吃迷葉,被人指為假冒為善;死時為吃迷葉,好為人們證實我是假冒為善,生命是多麼曲折的東西!好吧,叫迷拿迷葉來。我也不用到外邊去了,你們看著我斷氣吧。死時有朋友在面前到底覺得多些人味。”迷把迷葉拿來,轉身就走了。
怪鳥一片一片的嚼食,似乎不願再說什麼。
“你的兒子呢?”小藍問,問完似乎又後悔了,“噢,我不應當問這個!”
“沒關係,”怪鳥低聲的說:“國家將亡,還顧得兒子!”他繼續的吃,漸漸的嚼得很慢了,大概嘴已麻木過去。“我要睡了,”他極慢的說。說完倒在地上。
待了半天,我摸了摸他的手,還很溫軟。他極低微的說了聲:“謝謝!”這是他的末一句話。雖然一直到夜半他還未曾斷氣,可是沒再發一語。
第二十六章 什麼把戲?
怪鳥的死——我不願用“犧牲”,因為他自己不以英雄自居——對他所希望的作用是否實現,和,假如實現,到了什麼程度,一時還不能知道。我所知道的是:他的頭確是懸掛起來,“看頭去”成為妖城中一時最流行的三個字。我沒肯看那人頭,可是細心的看了看參觀人頭的大眾。小藍已不易見到,他忙得連迷也不顧得招呼了,我只好到街上去看看。城中依然很熱鬧,不,我應當說更熱鬧:有怪鳥的頭可以看,這總比大家爭看地上的一粒石子更有趣了。在我到了懸人頭之處以前,聽說,已經擠死了三位老人兩個女子。妖人的為滿足視官而犧牲是很可佩服的。看的人們並不批評與討論,除了擁擠與互罵似乎別無作用。沒有人問:這是誰?為什麼死?沒有。我只聽見些,臉上的毛很長。眼睛閉上了。只有頭,沒身子,可惜!
設若怪鳥的死只惹起這麼幾句評斷,他無論怎說是死對了;和這麼群人一同活著有什麼味兒呢。
離開這群人,我向皇宮走去,那裡一定有些值得看的,我想。路上真難走。音樂繼續不斷的吹打,過了一隊又一隊,人們似乎看不過來了,又顧著細看人頭,又捨不得音樂隊,大家東撞撞西跑跑,似乎很不滿意只長著兩個眼睛。由他們的喊叫,我聽出來,這些樂隊都是結婚的迎娶前導。人太多,我只能聽見吹打,看不見新娘子是坐轎,還是被七個人抬著。我也無意去看,我倒是要問問,為什麼大難當頭反這麼急於結婚呢?沒地方去問;妖人是不和外國人講話的。回去找迷。她正在屋裡哭呢,見了我似乎更委屈了,哭得已說不出話。我勸了她半天,她才住聲,說:“他走了,打仗去了,怎麼好!”
“他還回來呢,”我雖然是扯謊,可是也真希望小藍回來,“我還要跟他一同去呢。
他一定回來,我好和他一同走。“”真的?“她帶著淚笑了。
“真的。你跟我出去吧,省得一個人在這兒哭。”
“我沒哭,”迷擦了擦眼,撲上點白粉,和我一同出來。“為什麼現在這麼多結婚的呢?”我問。
假如能安慰一個女子,使她暫時不哭,是件功績,我只好以此原諒我的自私;我幾乎全沒為迷設想——小藍戰死不是似乎已無疑了麼——只顧滿足我的好奇心。到如今我還覺得對不起她。
“每次有亂事,大家便趕快結婚,省得女的被兵丁給毀壞了。”迷說。
“可是何必還這樣熱鬧的辦呢?”我心中是專想著戰爭與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