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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觀人是怕活著,不怕去死。我們的人民全很快樂的活著,餓成兩張皮也還快樂,因為他們天生的不會悲觀,或者說天生來的沒有腦子。只有小藍會悲觀,所以他是第二個好人,假如我是第一個。”
“你也悲觀?”我雖然以為他太驕傲,可是我不敢懷疑他的智慧。
“我?不!因為不悲觀,所以大家怕我恨我;假如能和小藍學,我還不至被趕入山裡去。小藍與我的差別只在這一點上。他厭惡這些沒腦子沒人格的人,可是不敢十分得罪他們。我不厭惡他們,而想把他們的腦子打明白過來,叫他們知道他們還不大象人,所以得罪了他們。真遇到大危險了,小藍是與我一樣不怕死的。”
“你先前也是作政治的?”我問。
“是。先從我個人的行為說起:我反對吃迷葉,反對玩妓女,反對多娶老婆。我也勸人不吃迷葉,不玩妓女,不多娶老婆。這樣,新人舊人全叫我得罪盡了。你要知道,外次元先生,凡是一個願自己多受些苦,或求些學問的,在我們的人民看,便是假冒為善。我自己走路,不叫七個人抬著我走,好,他們決不看你的甘心受苦,更不要說和你學一學,他們會很巧妙的給你加上‘假冒為善”!作政客的口口聲聲是經濟這個,政治那個;作學生的是口口聲聲這個主義,那個夫司基;及至你一考問他們,他們全白瞪眼;及至你自己真用心去研究,得,假冒為善。平民呢,你要給他一個國魂,他笑一笑;你要說,少吃迷葉,他瞪你一眼,說你假冒為善。上自皇上,下至平民,都承認作壞事是人生大道,作好事與受苦是假冒為善,所以人人想殺了我,以除去他們所謂的假冒為善。在政治上,我以為無論哪個政治主張,必須由經濟問題入手,無論哪種政治改革,必須具有改革的真誠。
可是我們的政治家就沒有一個懂得經濟問題的,就沒有一個真誠的,他們始終以政治為一種把戲,你耍我一下,我擠你一下。於是人人談政治,而始終沒有政治,人人談經濟,而農工已完全破產。在這種情形之下,有一個人,像我自己,打算以知識及人格為作政治的基礎——假冒為善!不加我以假冒為善的罪狀,他們便須承認他們自己不對,承認自己不對是建設的批評,沒人懂。在許多年前,政治的頹敗是經濟制度不良的結果;現在,已無經濟問題可言,打算恢復妖國的尊榮,應以人格為主;可是,人格一旦失去,想再恢復,比使死人復活的希望一樣的微小。在最近的幾十年中,我們的政治變動太多了,變動一次,人格的價值低落一次,壞的必得勝,所以現在都希望得最後的勝利,那就是說,看誰最壞。我來談人格,這個字剛一出口便招人唾我一臉吐沫。主義在外國全是好的,到了我們手裡全變成壞的,無知與無人格使天糧變成迷葉!可是,我還是不悲觀,我的良心比我,比太陽,比一切,都大!我不自殺,我不怕反對,遇上有我能盡力的地方,我還是幹一下。明知無益,可是我的良心,剛才說過,比我的生命大得多。”
怪鳥不言語了,我只聽著他的粗聲喘氣。我不是英雄崇拜者,可是我不能不欽佩他;他是個被萬人唾罵的,這樣的人不是立在浮淺的崇拜心理上的英雄,而是個替一切妖人雪恥的犧牲者,他是個教主。
小藍回來了。他向來沒這麼晚回來過,這一定是有特別的事故。
“我來了!”怪鳥立起來,撲過小藍去。
“來得好!”小藍抱住怪鳥。二人痛哭起來。
我知道事情是極嚴重了,雖然我不明白其中的底細。
“但是,”小藍說,他似乎知道怪鳥已經明白一切,所以從半中腰裡說起:“你來並沒有多少用處。”
“我知道,不但沒用,反有礙於你的工作,但是我不能不來;死的機會到了。”怪鳥說。
兩個人都坐下了。“你怎麼死?”小藍問。
“死在戰場的虛榮,我只好讓給你。我願不光榮的死,可是死得並非全無作用。你已有了多少人?”
“不多。父親的兵,沒打全退下來了。別人的兵也預備退,只有大蟲的人或者可以聽我調遣;可是,他們如果聽到你在這裡,這‘或者’便無望了。”
“我知道,”怪鳥極鎮靜的說:“你能不能把你父親的兵拿過來?”
“沒有多少希望。”
“假如你殺一兩個軍官,示威一下呢?”
“我父親的軍權並沒交給我。”
“假如你造些謠,說:我有許多兵,而不受你的調遣——”
“那可以,雖然你沒有一個兵,可是我說你有十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