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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前幾日下過雪,這幾天的夜裡應該是一片晴空,會有圓月和繁星,可是這一日天卻黑得讓人心裡發沉,一層一層厚重的雲氣把星辰和月光都遮蔽起來,像是把整片草原給一口吞進了肚子裡去。
公孫靖站在起伏的草坡上,一手按刀,往外面望過去。
視線極為遠處已經是大秦的邊疆領地,起起伏伏的草原上,匈奴人的營帳密密麻麻結成了營盤,火盆裡倒滿火油,燒得旺盛,連起來就像是火蛇一樣起伏不定,蔓延到極為遙遠的地方。
這裡是北疆幾個部族之一,被北匈王招來對抗瘋狂推進戰線的司馬錯,因為未能得勝,補給又受到了影響,士卒都有思鄉之情,士氣已經頗為低迷,可即便如此,上萬的騎兵一起駐紮在這裡,如一隻巨獸一樣,給人恐怖的壓力。
公孫靖嘴裡嚼著草根,一雙眼睛盯著營盤,當年中原六國國運被滅,不知道多少士子北渡,到了北匈這裡,被各大汗王吃下,原本的北匈軍隊駐紮遠比不上中原精細,此刻這營盤佈局卻有中原楚國的氣象。
值夜的騎隊沉默著在營地裡掠過,即便是在後撤,營地高處也有簡單的望塔,上面點著火盆,北匈射手四人一隊站在最高處,北匈射鵰硬弓的射程範圍涉及了整座營地。
匈族人好酒,醉酒後必然高呼,可是此刻整個營地卻一片沉默安靜,無人發聲,除去火焰燃燒的噼啪聲音之外,安靜異常,在公孫靖眼裡遠比一群高呼比試的匈族力士更來得讓他心中壓抑。
他呸的一口吐出了嘴裡嚼爛的草根。
一路故意留下痕跡讓對方以為青濤騎已經疲憊不堪,能夠一口吃下來,果不其然,為了防止他們這幫人流竄出去,北匈將領將戰線拉開,依著他看到的情況,最為薄弱的地方不過只有千人左右。
若是隻有神武府,此刻大可以衝殺出去,可是青濤騎中還帶著兩千多被劫掠來的農奴,能否一口氣衝出去,甚至於衝到大秦的疆界,他也沒有太大把握。
除此之外還有匈奴的反應速度,若是一瞬間大營都動起來,才有大問題。
顧傾寒站在公孫靖的背後,第一次看到了舉火成長蛇的一幕,眼皮跳個不停,雖然他這大半年格殺的匈奴鐵騎精銳不在小數,可是面對這種數萬人的軍陣,還是覺得頭皮發麻,轉頭看向公孫靖,道:
“要怎麼辦?這麼多人,這個陣就是那個一字長蛇陣?打哪兒其他地方都有反應,那兩千多個人都沒有甚麼本事,拖後腿的本事不小,帶著這麼多人速度降低太多,怎麼才能衝過去?”
“一不小心糾纏住就給人包了餃子餡兒。”
公孫靖遙遙指著那幾座簡單搭建起來的望樓,道:“楚國的營盤就靠著上面的眼睛,咱們等到他們交換過一次訊號之後,偷偷把這兩座端掉,然後趁著下一次交換訊息的間隔,一口氣衝出去。”
“你行不行?”
顧傾寒吸一口氣,咬了咬牙,道:
“已經到這關口上了,不行也得行!”
“跟緊了!”
………………
漆黑無光的黑夜當中,一行數千人騎馬,像是不要命了一樣,逐漸靠近匈奴的營寨,公孫靖雙目倒映著那兩道火蛇,像是點起了兩團刺目的火光,遠遠看到那些騎兵搖曳只是注意內部有沒有發生軍變的可能,對於外界關心不大。
匈奴人馬背上為生,人人上馬拿起彎刀都是精銳的輕騎,這裡有足足數萬人在,怎麼可能會害怕只有兩三千人的遊兵散勇,其中兩千多人更是劫掠走的農奴。
農奴在匈族人眼中,不過是比起牛羊稍微高等一點的奴隸,還比不上戰馬。為了一匹戰馬硬生生用鞭子抽殺的農奴每天都有不少。所以在他們的感覺裡,只不過是幾百人驅趕著牛馬來了這裡,心裡面只想著什麼時候快些結束。
在他們主將的眼裡,更大的問題是回到汗王面前,如何交代戰損。
青濤騎這幾千人的重要程度,甚至比不過王帳之下幾位大貴族的暗自爭鬥,在被司馬錯打得數次崩盤之後,前線的將領們並沒有太過於關心在後方遊走的那一支千人騎兵。
如果他們願意將那些被壓在最下面的戰報翻出來,仔細整理一下的話,會發現,那與司馬錯一樣,同樣是屬於天下頂尖名將的戰法。
青濤騎已經靠近到了極限的距離。
高處火盆裡燃燒的火焰幾乎要照亮公孫靖的面頰,他安靜看著兩側的望樓上火把晃動了一下,這一次,包括那些農奴,身上都披著繳獲的皮甲,手上握著彎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