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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入院中的少年眼中有著欣喜,口中大喊著:
“師父!師孃!”
“大師兄到了!”
“大師兄沒有事,他回來了!”
木門一下子被人推開,卻沒有馬上走出人來,數息後才傳來男子沙啞的聲音,沉穩當中,似乎有些不滿,道:
“到了便到了,吱哇亂叫什麼?”
“平素的養氣功夫都養到狗身上了?”
伴隨著嗓音,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人提著劍走出院子,看到了挺得筆直的宏飛白,神色一怔,眼中微鬆口氣,隨即注意到了青年肩膀上血痕,身上氣息,察覺到後者身上冷漠的氣息,兩道粗眉復又皺起,心中本就躁亂,聲音不由轉冷,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為何不回山上?!”
跟著出來的秀麗女子拉住中年男子手臂,示意他不要這麼僵,然後看向宏飛白,臉上神色慈和,只是勸慰道: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棄子一事,她並不知曉。
只當是如同丈夫所說,武功最高的大弟子帶著女兒離去。
面容已經有了江湖味道的青年劍客彎下腰來,沒有行禮,而是輕輕將拉著的馬車放下,極小心,極小地得轉身,給了其餘人一個背影,令那男子心中莫名煩躁不愉,冷哼出聲。
棺材露出了一角,黑黝黝的色澤已經令人面色有些變化。
那中年男子面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道:
“孽徒,你什麼意思!”
宏飛白已經揹著黑棺而出,未曾去回答,只是自老街第三棵梧桐樹開始往院子裡面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極穩,中年男子這段時日心中的情緒本就壓抑,又見弟子負棺而來,哼一聲,拂袖道:
“攔下他!”
門口五六名持劍弟子滿臉遲疑,不知道該怎麼做。
其中一名男子卻已經錚然拔出了手中長劍,指向宏飛白,道:
“師尊說要你止步!”
似乎威逼,手中劍耍了個劍花,點向了其肩膀。
宏飛白不退不避,似乎自己有比退避更重要的事情,長劍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口子,流出鮮血,出劍那人心中一個咯噔,沒有想到這一劍宏飛白都沒能避開,瞬間收回了手中的長劍,身子有些僵硬,不敢再動,任由身上灰袍染血的青年行過自己。
一人背棺,眾人退避。
單是這一幕,已經是頂頂好的江湖話本。
王安風坐在茶攤,故人此行,他已經不能再繼續上前來。
茶攤老闆給他上了茶。
很劣質的茶,可聞著就覺得這滋味濃厚,難以言說。
只是不知是茶味濃厚,還是品茶人心中百味繁雜,他總覺得,這裡的劣茶,義莊的素面,都有超越食物本身的味道。
“讓你們攔下他,聾了嗎?!”
“還會不會用劍!”
中年男子積威甚重,此時聽他說話,顯然心中已經動了震怒,而大師兄一言不發,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也犯了倔強的脾性。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拂袖而退,走到院落當中。
身著藍白色劍袍的弟子們無可奈何拔出長劍,劍刃雖然指著宏飛白,卻已經避開了要害,低垂指著地面,猶猶豫豫不願意出手。
宏飛白如同沒有看見一樣往前走。
天劍門弟子下意識就往後退,可是退也終究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看著宏飛白,幾近乎於哀求道:
“大師兄,有什麼事情和師父好好解釋一下便好了。”
“何必要這樣頂撞師父他老人家?”
宏飛白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據此地三百米處的青衫少年看著宏飛白的背影。
他可能是最明白此時宏飛白心中感情的人。
如同自己和薛姑娘一樣,宏飛白寧願是他自己當了棄子,也不願意讓少女送死,尤其是知道,少女的死是用來換得了自己的活,他心裡應當很恨,可是,做出這件事情的人,卻恰恰救了他自己的性命。
他又不能去恨。
他如何能恨?
少年嘆息,看了看旁邊劣茶,抬手一飲而盡。
放下茶盞,握劍,起身。
天劍門弟子退無可退,背後已經是師父浮現怒意的目光,只能夠咬了咬牙,道:
“得罪了,大師兄……”
“師命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