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筍肉燜鍋裡的牛腩,燉煮了快一個時辰。
掀開鍋蓋,香氣滿溢而出。
新鮮的春筍,丫頭切斷筍尖,拿最嫩的部分炒了兩盤燜春筍,端上桌來,色澤清亮,入口清脆。
春雨初歇,這些筍從山上砍斷,到入鍋,中間不過一兩個時辰。
寧奕夾了一筷子牛肉,入口軟爛,絕不塞牙,汁水滿溢。
前些日子,要麼在天都閉關苦修,離開中州也是一路風塵僕僕,沒有一天能像現在這樣,整個人的弦鬆下來。
天都是大隋國都,鐘鳴鼎食之地,同時也洋溢著市井氣息,大街小巷的美食極多,其中做鍋子的,最出名的就是紅符街,一整條紅符街,一到晚上人滿為患,四境的遊客遊俠都會來紅符街品嚐美味,若是宴請賓客......就算是書院的大君子也要提前預定,否則沒位子坐。
寧奕吃過紅符街的牛肉鍋子。
他舒服地長長嘆了一口氣,道:“紅符街的那家鋪子,不如你。”
等待著評價的丫頭,聽到了這句話,眉開眼笑,給寧奕夾了一大筷子的牛肉。
“哥,好吃你就多吃點。”
“咳咳......”
老劍仙隱晦地咳嗽了一聲,丫頭連忙轉頭給葉老先生夾了好幾塊筍。
做完這些,又給身旁的千手師姐夾了兩塊油燜筍尖。
葉長風細細咀嚼,眼神愜意。
“嗯......好吃。”聞仲師姐嚐了一口,眼神亮了起來。
這味道......的確比自己做得好吃。
二師兄和三師兄,蹲在鍋前,兩人發覺自己好像被忽略了......但師姐至今沒開口,齊鏽雙手捧著碗,溫韜口水快流出來了,瞥了一眼大師姐......大菩薩不發話,兩人不敢動筷。
“葉前輩,師姐,我這裡有一些酒,從天都酒樓裡買的。”
丫頭的“劍藏”,須臾納於芥子,她在劍行侯府居住的時候,偶爾上街,但每次上街,都會買上很多東西,也不都是些名貴之物,以前在西嶺菩薩廟的大雪裡挨餓受凍,現在手裡有了銀票,能夠溫飽食足,除了寧奕紅山遠行的那一趟,丫頭動用了許多積蓄去多寶閣購置貼身甲冑和現成符籙紙張,其餘時候,買的都是一些家常之物。
尤其是酒......
竹樓前的空地,先前便備了好幾壇酒,青衫丫頭擱下碗筷,走到酒罈處,輕輕旋開大紅的塞酒布,一股濃郁酒香就嫋嫋散開。
“這酒名叫太禧白,”裴煩蹲下身子,掌心摩挲著瓷白色並不大的酒罈,比起女兒紅那般動輒兩人環抱的大酒缸,她從劍藏裡取出的小壇酒,有些袖珍,但酒香濃郁,沁人心脾,丫頭掌心擦拭酒罈壇身,輕聲笑道:“此酒埋在地底,壇身粘泥,但味道深厚,回味無窮。”
說完,起身一擲。
葉長風鼻尖輕動,聞著了酒香,大袖砸出,在竹樓空地猶如一條長龍,席捲而去,聲勢浩蕩,來回如雷霆,瞬間便接過青衫小姑娘拋過來的酒罈,當下揚起脖頸,暢飲一大口,酒液順延下頜溢位,落入老人散開的衣襟之中。
葉長風眼神一片明亮,放下酒罈,長聲笑道:“裴丫頭,好酒!”
裴煩捋起袖子,掌背擦了擦面頰,笑道:“前輩儘管喝,酒管夠!”
竹樓空地,明眸善睞的青衫小姑娘,起身微微擰腰,又擲出好幾壇,除了那一襲白袍如長龍赤練席捲,還有幾壇擲給了黑白大氅的蜀山小山主。
千手聞仲沒有回頭,抬起雙手便穩穩接過兩壇,“砰”地一聲沉悶跺在木桌桌上,力度掌握地極好,酒罈上的散泥被震得散開。
“一口氣幹了這壇酒,你倆找個板凳坐著。”
聞仲微微叩指,清脆有力的指節叩擊聲音響起,兩小壇太禧白在桌面平移掠出,撞入齊鏽和溫韜懷中。
瞎子一隻手接住酒罈,順勢摟入懷中,嘿嘿笑了笑,溫韜被酒罈滑掠而來的力道撞得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渾不在意,拍了拍道袍,拔開木頭酒塞,巴掌在壇口輕輕扇了扇,神情陶醉。
兩人如蒙大赦,心想師姐總算是鬆口了。
喝。
小霜山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聞仲笑了笑,眼神有些落寞,懷念......如今的這一幕,讓自己生出了一種錯覺。
像是回到了當年。
趙蕤先生尚在之時。
當時的小霜山,也有過今天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