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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左手,覺得耳垂不斷髮燙,香風籠罩,傳來陣陣若有似無的琴聲。他沒注意到自己的手變得白皙柔緻,安撫了無數冤鬼妖異的哀鳴,這股香風居然意外的鎮服了殭屍法師賴以維生的黑暗,讓他發出絕命的嚎叫,並在此刻讓殃砍下了他的頭顱。
殃撥出了一口氣,軟軟的癱了下來。若不是明峰伸手抱住她,她很可能會跌個頭破血流。
她在笑,雖然只有半個臉會笑。但那是自豪的、驕傲的笑。在愁苦襲來之前,她笑了,雖然同時流下眼淚。
甦醒過來的堂妹爬過來抱著明峰的腰,哭得很慘。
結束了。終於。
明峰忍著淚,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樣偉大的法師居然屈服於死亡,將自己獻給邪惡,這讓他膽戰心傷。但明琦好好的,殃也好好的,他該感到滿足。
我的力量都是借來的。沒有羅紗殘存的思念,沒有英俊的護衛,沒有麒麟的照顧,他不可能平安到現在。他感謝這些心愛的人,同時隨時願意站在她們面前。
他也哭了。
正因為他的情緒這樣激動,所以沒有發現身後沒有頭顱的殭屍顫巍巍的爬起來,拿著法杖,一步步,無聲的接近。
他快要死了。他的智識、他的技藝、他的法術都要一起消亡了。但他盲目而執著的,要將最後的力量引爆,要將他深愛同時痛恨的林精一起拖下地獄。
他一步步的走近。
明峰倏然抬起頭。
等他驚覺的時候,為時已晚。他可以感到冰冷的黑暗籠罩,連一再庇佑他的香風都被迫緘默,如死亡般。
龐大、霜寒、邪惡的黑暗……像是死亡具體化降臨於人世,森冷的觸感掐緊了他的脖子,束縛了他的四肢。他只能伏下抱住兩個女人,希望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死亡之怒。
因為除了這個動作,他根本動彈不得。
不能讓她們死,不能。哪怕是要獻出生命,他也必須保護她們。他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看著任何心愛的人死在眼前了。
閉上眼,他咬緊牙關。因為他說不出任何一個字,甚至連呼喚都被鎖死。
在死亡之前,一切都是驚懼的緘默。
他將殞命於此了……
「凱撒,夠了。」溫厚低沉的男聲,鎮壓住那種霜寒的死之咒陣。「我並不想毀滅你。執著這麼久,你也該放手了吧。」
明峰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轉頭回望。無頭的殭屍法師拿著法杖,雙手大張,在雙手間,一團名之為死亡的黑暗盤旋凝聚,隱隱的有著無數哭嚎的尖叫。
在他身邊有個中年男子,卻抱著殭屍法師的頭,表情這樣悲憫。
「林越,你懂什麼?!」那顆頭顱吐出怨毒,「別想阻止我!你這卑賤的、人工合成的下流妖怪!」他引爆黑暗。
明峰將眼一閉,不想看見自己的末路。許久之後,卻什麼動靜也沒有。
偷偷睜開眼睛,發現再也不見殭屍法師的身影。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竄出無數翠綠的藤蔓,將他裹實了,連同他的黑暗、他的死亡。
那名為林越的男子將頭顱送給翠綠的藤蔓,讓殭屍法師得回自己的頭顱。但他被困住,被無數綠意困住。
「法師啦、巫師啦,老以為自己的力量很強大。不管服膺光明還是黑暗,都自以為這些力量只根源於光明黑暗或元素,卻不聽聽大自然的聲音。」林越喃喃的牢騷著,「你看不起我所代表的植物吧?但你忘記一件事情。所有的植物都根源於黑暗的大地,卻伸手向光明。從來沒有倒過頭的植物,將頭埋進大地,用身軀迎接光明。」
「不要……煩擾我……」殭屍法師在枝條間發出模糊的怒吼,「殺了你們,殺掉你們……通通去死,都死……」
但他的黑暗卻被植物吸收了,像是吸入了二氧化碳一般。他也漸漸枯萎,因為黑暗是支撐他存在的力量。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林精……「Dryad!」
「我不是。」疲憊得連頭都抬不起來的殃輕輕的、淡漠的回答。「你走吧。我並不恨你,雖然也不打算寬恕你。因為我完全沒有對你的記憶。對於一個陌生人,任何情感都不適宜。」
殭屍法師的掙扎消失了。他呆呆的,呆呆的望著殃。望著她完美的半張臉、破碎的半張臉。他迷惘起來,那個時候……在他們依舊相愛的時候,他為什麼會突然讓邪惡抓住,坐視殃被撕裂呢?
對永恆青春的忌妒?對自己日漸年老的恐慌?還是隻是單純的、恐懼失去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