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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到牙根都露出來。說人是越長大煩惱越多,可這孩子越大越愛笑,多苦的日子也沒見她露過半點哀慼之色,雖然平日總穿一件讓人看不出性別的舊衣衫,戴個傻愣愣的氈帽,可那張白淨秀氣,笑容滿面的臉,看著就叫人開心。
他收拾好,卻沒打算睡,出門到了隔壁,輕輕將元芥的房門推開一條縫。
震天響的呼嚕聲從裡頭鑽出來,他的徒弟裹著又幹淨又鬆軟的被子,睡得十分香甜。
第一次在芥子廟外頭見到她時,冰天雪地的,她被裹在單薄的襁褓裡,小臉凍得通紅,大坶指還在嘴裡嘬著,其實已經失去了知覺,可嘴角還是酣然地翹著,讓他不得不折回頭,將這僅存一息的小東西抱到懷裡。
老和尚拖著長鬍子,捏著佛珠,只從廟門時朝外看了一眼,唸了聲阿彌陀佛。
“你要這小東西?”他回過頭,笑,“可惜是個女娃,不能繼承你的衣缽。”
“阿彌陀佛,有空帶她回來看我。”老和尚轉著念珠,轉身進了廟,“微如芥子,也成世界。誰施誰受,未如眼見。”
當老傢伙說的話越來越讓人不能理解時,說明他做和尚做得越好了。
他笑笑,也不知幾時才能再回芥子廟了。
關上元芥的房門,他本要回房,卻又突然停了步子,轉身出了將軍府,趁夜往野山上的芥子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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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忍將她露在外頭的胳膊小心翼翼放進被子裡。今夜她睡得很安穩,看她的睡臉看得久了,總覺得她在笑,但現看,又沒有。
他披了衣裳,走出臥房,悄然往書房而去。
一路上,他下意識地捂住了心口,這幾日,那莫名的疼痛越發厲害起來,心口彷彿燒起一團火,還伴著一點癢,卻不知該往哪裡燒,十分難受。
他鎖上門,也沒有點燈,就著窗外那一點月光,慢慢起走過去坐下。
三年前的今天,他跟他的軍隊在夜狼谷與敵軍惡戰,雖然最終勝利者是他,可代價是全軍覆沒,兩軍死傷者的血,將整片天地都染成紅色,無數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凝固在揚起的塵土中。他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一天也是她的生辰,他的懷裡,還揣著特意買來的羊脂玉鐲,只等班師回朝之後,補送給她做禮物。可是,當他從如山的屍體中爬出來時,這玉鐲也跟陣亡的兵士一樣,粉身碎骨。
月光緩慢地移動,對面,是一個人影,在黑暗裡一動不動。它不是人,是他的戰甲。他十二歲就隨父親上了戰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跟這戰甲上的一樣多。
戰甲旁邊,掛的是皇帝御賜的玉浮金刀,上頭刻著他的名字,作為赫赫戰功的獎賞,世世代代的榮耀。
他在桃源出生,天生反應機敏,通猛過人,是父親眼中的至大的驕傲。別的孩子還在追著孃親要糖吃的時候,他已將一把木刀揮得有模有樣,身後,握著藤條的爹,時不時敲敲他的手或腿,糾正不合格的動作。他若練得不好,晚飯必然是不能吃的,練得好,父親便忍不住沾沾自喜,說有個完全繼承了他優點的好兒子,將來青出於藍,馳騁疆場,掃蕩蠻夷,前途不可限量。
我天生神力,握刀弄劍不在話下!
好小子,反應實在敏捷,上陣殺敵,就要你這般的機警!
這兵書,那些蠢材讀十年也記不住一句,你看過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將來必是大將之才!
這樣的話,充斥於他幼年的全部生活。父親眼中,所看到的全部的他,就是一個為戰場而生的“天才”。
父親沒有說錯,兒子的成就很早就超過了他。父親到戰死沙場的那一天,也只不過是個官拜從五品的武將罷了,連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一句,甚至連屍體都沒找回來。
即便有如此溫柔的夜色,他的戰袍也減不去半分肅殺之氣,那些在戰場上飄蕩的死亡與鮮血彷彿嵌在上頭,一生一世也洗不掉,不管他是在人仰馬翻的沙場,還是寧靜安謐的桃源,他的大半個靈魂永遠陷在一片廝殺之中,不得真正的安寧。
原本以為,歷過千難萬險歸來,一場紅燭高燒的婚禮,一個守候多年善解人意的她,或許能將他的靈魂從另一個世界帶回來。可是他卻錯了,她的變故,將他推入了另一個悲傷又無力的窘境。
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麼?讓她無從歡笑。
還是……她已然不將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四年前,他離開桃源的那天,她像從前每一次分別時一樣,囑他處處小心,無論如何也要安然歸來,彼時她帶淚的笑臉還清晰於眼膠。離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