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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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驚嚇之餘,還不忘對著濺溼的地面哀悼一番。
「你剛剛不是還想拿它擊頭自盡?」他只是幫她解除「危機」而已。
「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嘛。」死有重於泰山,輕若鴻毛。為一個瞧不起自己的男人自殺?她又不是腦袋瓜子壞了。「你還不值得我為此走上絕路。」
「是嗎?或者,你根本貪生怕死,唯利是圖,奢望將來有朝一日我娶你。」他這話其實含有試探的意味,只是盼盼正在氣頭上,一時沒聽出來。
「倘使我曾做如是想,就讓我天打雷——」豫顥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躍至她身旁,摀住她的嘴。
「你,」她發狠地咬住他的手指。「為何不讓我表明心跡?」
「因為……」我不想聽。
豫顥天鬆開她,雙手負在身後踱向窗囗,面向染上一層金粉,淒美得令人備覺惆悵的庭園。
他也不明白呵!為什麼?
※ ※ ※
豫顥天慣常地喜歡站在離別樓頂遠眺湖中的景緻。「離別樓」原本叫「攬月樓」,當年他在這裡寫就休書交與憶容,並在這裡與她惜別,從此攬月樓便成了離別樓。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薰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他在西湖的歲月不曾如此詩意又恓惶不安過,直到風盼盼的出現。這陣子,他的心情特別浮躁,經常在頂樓上來回踱著方步,一如此刻,剛湊近嘴邊的酒杯不耐煩地往几上一擱,無聲地濺上三分之一,他的心抽動了下,是最幽微的那根心絃。
他抽出長劍,劍身在月光下發出精魄的光芒,流火閃爍,金羽亂飛。菱形花紋的劍,矯捷如他的手。
武官俠客,山野沙楊,稀世名劍總是伴隨它的主人,忠心不二。不像女人之善變。
風盼盼會背叛他嗎?會像六年多前的蘇憶容那樣,讓他黯然神傷,從此將火熱的心塵封起來,過著無愛無慾,宛似苦行僧般的清修歲月?
那年適逢憶容二十三歲壽辰,他老遠由東海帶著三粒夜明珠回來為她祝壽。酒酣耳熱之際,他正渴望邀她共赴雲雨,孰料她委婉拒絕後,坦誠告之,她心裡已有了別人,希望他「君子成人之美」。
昨日,他再度聽到那句教他剮肝剜心的話。有那麼一剎那,他幾乎要痛下殺手。
憶容一定沒想到當她帶著他給的休書到攬風崖與她的情郎會合時,對方竟因懼於豫顥天三個字在江湖上的威望而失約,讓她憂憤而死。
是他間接害死了她,如果他不醉心於武學,又忙碌於商務,忽峈了她的寂寞和需要,她不會移情他戀,更不會因此走上不歸路。
劍鋒一個逆轉,咻地掃落几案上的酒杯,瓷杯掉落酒汁四溢,然酒杯卻安然無恙地被他接在劍身上並未碎裂,臨地僅寸許。沿著劍尖朝前不遠處,有一雙赤足,潔白無瑕,小巧玲瓏。
「你幾時上來的?」豫顥天臉臭口氣也差,手一揚將劍遞予盼盼,示意她放入劍鞘。
「剛到。」呀!好重,她必須用兩隻手才握得住,費好大的勁才把劍鞘套上。
豫顥天就站在那兒看著她手忙腳亂,面上雖無特殊表情,心裡則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他的確很反常,不知是想藉折辱風盼盼以達到發洩長久累積的悔恨,抑或是利用此非常手段逼自己承認她存在的事實。總之,他喜歡望著她那如貓的愁苦又可愛的小臉。
「找我有事?」平常她總躲他躲得遠遠的,巴不得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今兒自動跑來,定是有求於他。
盼盼點點頭。「明天我想出去一趟。」
「不行。」他不問原由,拒絕得毫無轉圜的餘地。
盼盼木著臉,怒目回睇他,嫣紅的唇瓣抿得死緊,不肯開口多懇求一聲,便掉頭離去。
「站住。」他冷冽地重申禁令。「聽清楚了,我說不行。」
盼盼停下腳步,聽他廢話完畢,即不聲不響地下樓去。
望著她纖弱的背影。豫顥天頓生不捨。但話已出口,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在紫宸堡,任何事情都是他說了算數,他從不曾朝令夕改,即使是她也不能享有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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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輾轉反側,不僅因為長久日夜顛倒,積習難改,更因心事重重。
七月十五,正是民間的盂蘭節,過往在這一天,勾欄院的姐妹們便相約提著牲果,步出整整一年沒離開的「家」,到廟裡誠心無比的祭餓鬼打清醮,希望今生贖完前生債,來生轉世到好人家裡當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