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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杉靜靜看著她,忽然哭了起來。她雙手掩面,哭得無比悽愴,先時還是哽咽,繼而竟嚎啕起來。
儀萱不知她會是這種反應,一時呆住了。她正想著是不是話說重了,該安慰幾句,雲和卻輕輕拍上了她的肩膀,道:“沒想到……我身為聖師,卻要後輩替我說話……”
儀萱一怔,望向了雲和。如今他雙目清明,神色平和,再無半分瘋癲狂亂之相,更沒有先前那頹然無助之色。“你……你好了?”她猶豫著,問了一聲。
雲和淺淺一笑,道:“也許是真虛天演心法被奪,損我心魄,反倒賜了我片刻清醒……又或者,是迴光返照吧……”他說著,慢慢站起身來,走向了雲杉。他強穩著搖晃的步履,在雲杉身前站定。他微抬了目光,望向了那無邊的墓碑。悽愴,隱生眉間。他斂著那抹哀色,道:“……我欠下的,一日不曾忘記……我已行將就木,也不必你動手了……只是這姑娘一番好意,我未能回報……你若還念及昔日之誼,略施援手可好?”
那哭泣不止的雲杉突然停下了哭音,她放下掩面的手,靜靜看著雲和,也不言語。
“真虛法陣已破,你帶這姑娘離開這裡吧……”雲和含著笑,道,“師姐為人最是宅心仁厚,若然她在,也定會如此吩咐。你說是不是,阿絮?”
阿絮?不是雲杉麼?儀萱聽到這裡,已是滿心惶惑。
雲杉沉默片刻,身子輕輕一顫,竟化作萬千蝴蝶飛散開來。蝶翼振顫,簌簌發聲。蝴蝶逐一消失,最後唯餘下一隻。純白之蝶,纖小嬌弱,周身籠著一圈薄薄的光,顫顫地飛到了儀萱面前。
雲和見狀,含笑解釋道:“這是我師姐座下靈獸:華絮……昔年我師姐身死,華絮悲憤難當,不顧掌門禁令,一心要毀掉真虛境。多年以來,毫無音信,想不到竟被困在此處……”他說到這裡,聲音一滯,似被痛苦所擾。他安穩氣息,仍舊笑道,“你我相識,總算有緣。你為尋醫而來,卻遭遇如此,皆是為我所累……一場承負,終到盡頭。多謝你幾番維護,”言語之間,他抱拳行禮,垂眸敬道,“保重。”
這般話語,無異遺言。儀萱正要勸時,那嬌小白蝶顫顫地停上了她的肩膀,還不等她反應,一股力道籠上她的身子,攜著她緩緩騰空。
“慢著!這算什麼?!”儀萱急切難當,出聲喊道。她見雲和無動於衷,又扭頭看著自己肩上的蝴蝶,道,“你真要他困死在這裡?難道你那‘宅心仁厚’的主人會做這般冷酷無情之事麼?……你當真的?”她越說越急,輕促呼吸夾雜在話音之中,聽來斷續,“既然如此,你方才為什麼停手?!為什麼哭?!”
白蝶的舉動因她這句話而停了下來,它遲疑片刻,帶著儀萱慢慢飛落。待放穩了儀萱,它輕振雙翅,翩飛至雲和面前。
“阿絮?”雲和不解地看著那白蝶,低低問了一聲,猶豫著抬起手來。白蝶在他掌心盤旋片刻,輕輕落在他的指尖。
白蝶靜待片刻,似乎決定了什麼,倏忽而飛。剎那之間,周遭景物陡然變作無數白蝶,如雪紛然。白蝶颯颯飛舞,轉眼間重構了風景。這一次,不再是霜雪墓碑,而是一片連綿陰雨。雨色之下,是遍地屍骸,是血流成河。雲杉,依舊在這片風景之中。但她那一身白衣,已浸滿血汙,不符高潔。她背靠著一段殘木,緩緩坐倒。她長長地吐息,而後,轉頭望向了雲和。
如此情景,正生生撕開舊傷,連儀萱這樣的旁觀者看了都覺殘忍。雲和早已怔然,他強忍著苦痛之情,哀求般道:“‘夢蝶化境’……阿絮,別這樣……我……”
正當悲慟難當之際,雲杉卻帶著笑容開了口:“唉……最後見到的,竟是你這張沒好氣的面孔,當真叫人難過啊,掌門……”
儀萱這才明白了,眼前這些並非幻境,只怕是真實的往昔景象……
那隻存於回憶中的雲杉稍稍沉默,又嘆了一聲,道:“……也沒什麼要交待的,不勞掌門費心了……”她無力說完,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雲和那傢伙,現在如何?”
空曠的安靜之後,雲杉笑著回應:“呵呵……今次之禍,皆因真虛靈氣而起,本就該於他問責,如今他不過耗竭累倒,比起那些喪命的弟子,算得上什麼……若我還能動,必要斷他三四根骨頭,才能順了這口氣……”
颯颯雨聲,掩去她餘音中的悲憤,片刻之後,她道:“……掌門多慮了,難道那些道理我不明白?無論如何,他依舊是我的師弟……氣也罷,怨也罷,哪裡能到恨的地步呢……我明白的,他創出這心法,不過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