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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說呢?媳婦進家了,我也沒準備準備……。母親的嘴唇動了動,吳天嬌迎上去,喊了一聲“娘”,就一頭撲到母親的懷裡。
開頭還一驚,接著母親的淚水就流下來.這回她才認定是榆生的媳婦無疑,不相干的人無緣無故喊她“娘”作甚?母親站在臺階上,吳天嬌站在臺階下,母親的淚水流在吳天嬌的長髮上,吳天嬌的淚水流在母親的衣襟上。孃兒倆哭了半天,母親先止住。她揉揉眼睛擦擦臉,破啼為笑說:
“好孩子,咱娘倆這是幹啥了?見面不高興,為啥要哭暱?”
“娘,我也不知道為啥,見了您就想痛痛快快哭一場。”吳天嬌撒嬌地拉住母親的手,相視一笑,又把頭依偎在母親的懷裡。
“榆生欺侮你了?要是榆生欺侮你,告訴娘。娘可饒不了他!”
吳天嬌搖搖頭,說:“娘,我倆都一年多沒見面了。”
母親嘆口氣,說:“這個榆生,這麼大的事,也不和娘商量商量,多大的人
了,還讓娘操不完的心。姑娘,你是哪村的人?”
“我家在茨萍,離這兒不遠。爹媽都是受苦人,兩個妹妹出嫁了,還有個弟弟在家。”
“聽說茨萍也是苦地方,這幾年生活好些了嗎?”
“好多了,但比起咱涼水泉子就差遠了。還住的土房房,不知幾輩子了,好多人還蓋不起新房。”
“也是也是。姑娘你不在家幹農活吧?”
“娘,我和榆生同過學。畢業後分到城裡工作。”
“噢,我說呢!莫非是榆生怕你跟他到鄉下來,受委屈?”
“娘,你可別這樣說。什麼鄉不鄉、城不城的,我還不是從土窩裡爬出來的?娘.您以後就叫我名字吧!我叫吳天嬌。”(霸氣 書庫 。。)
“吳天嬌,好大氣的名字。”
“娘您笑話了。我媽把我生在山洞裡,我爹沒文化說我是從山上掉下來的,就起了個名字叫山掉。我媽嫌俗氣,我上學那年,就改成天嬌。娘您要是覺著不順口,就叫我小名吧!我的小名叫‘女女’。”
吳天嬌撤了個慌,她的小名其實叫“狼女”,比“山掉”還俗氣。她自己順口改成“女女”。
“天嬌好,天嬌好。這麼大的人了,又在外面工作,誰還叫小名?”母親說著,突然想起什麼,又說,“天嬌,咱娘倆說了半天話,一口水都沒倒暱?我把榆生的門開開。你到他屋裡喝茶看書,我給你做飯去。”
“娘,我來了怎麼好讓您動手。您在屋裡緩著,我擀長飯。”
“鄉里女娃,耍的一手好長飯。出門這些年了,還沒忘?”
“沒忘。娘,每回回家,都是我做飯,我媽最喜歡吃我擀的長飯。”
“好孩子,有孝心。出門在外,可別忘了爹孃。尤其像你,又是中學又是大學的,爹孃供你多不容易。”
“娘您說得對。我家的兩個妹妹都是文盲,弟弟也只上了小學四年。家裡窮.供不起,就這還都拉好些賬哩。”
說話間,吳天嬌已經很麻利地擀好一張子面,不軟不硬,薄厚均勻。母親誇獎說,
“天嬌,榆生能娶上你這麼好的媳婦。不知是哪一輩子修下的福份哩?。
吳天嬌正要燒水下飯,爺爺董萬山大喊大叫著進來了,口裡嚷嚷道:
“榆生他娘.聽說榆生媳婦來了,是真是假呀?”
吳天嬌摩挲著面手,輕快地跑到院子裡,規規矩矩站好,朝著爺爺鞠一躬,說:
“爺爺,您老人家好嗎?”
“好好,睡得也好,吃得也好。今年八十七了,一顆牙齒沒掉呢!”
吳天嬌抬眼一瞅,可不,齊排排的一口牙抽菸抽的黃了些,看起來還挺結實。吳天嬌挽著爺爺的胳膊,說:
“爺爺,您到屋裡先緩著.我給您下面去。”
“我的娃一來就幹活,看樣子也是勤快娃。你來咋不吭一聲,讓榆生接你去。看,錯過了不是,他今天剛進城,你就來了。真是一個背的鍋,一個拿的銼,巧不巧就錯過了。你早來一天也好,晚來一天也好。榆生身上還帶的有洋話匣子,你不會給他說一聲,叫他在家等你嗎?這個榆生也是,哪天進城不好,偏偏今兒個進城,也是……”
人一老,話就多。一遇上高興事,嘴就更嘮叨。母親看著爺爺笑眯眯的樣子,也很開心。老人家好久沒這麼興奮了。他嫌家裡寂寞,每天一早就出門,要不就找人喧關聊天,要不就往榆生上班的地方跑,不說話,老遠看看孫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