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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建明擦擦汗,給拉架子車的朋友打發了一塊錢,送人家出門走了。這才把剩下的錢全掏出來,遞給五奶,說:
“乾孃,這十隻老雞婆我挨屁股摸了,都正下著蛋了!這市場上雞蛋可是比金子都值錢,你都給我攢著,陸陸續續我偷偷給您賣了。二十隻尕雞娃肯定母的比公的多,這個我懂,喂不了幾個月就下蛋。有了雞蛋,就不怕沒錢花。話醜理端,你們娘倆吃飯、尕順看病,這些錢都從雞屁股裡往外掏。尕豬娃口粗,您把雞糞曬乾,弄碎了摻些糠糠菜菜再餵豬,過幾天我先把它閹球了……”
五奶安寡婦聽朱建明說得頭頭是道,細想想也真是這個理。不然的話,別說這個冬天,眼下的難關就渡不過去。想著想著,老太太的眼淚花子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她從手裡的一沓子錢中抽出幾張,說:
“兒啊,辛苦你了。留下幾塊買斤酒喝吧!”
朱建明推開,笑笑說:“顧命要緊,喝啥酒哩?早戒球了!”
五奶轉念一想不對,連忙問道:“我的兒你別哄我,你哪裡弄下的這麼些錢?可不要做下些不規矩的事,叫娘跟上你受驚嚇。”
朱建明也不解釋,還是那種放蕩不羈、吊兒郎當的樣子,朝五奶一吐舌頭,大咧咧地說:“好我的乾孃哩,別人不知道我您還不知道我?我身上的毛病是不少,可坑蒙拐騙的事一輩子幹過幾回?”
說罷,朱建明轉身就走,五奶攔了一把沒攔住,急得她大聲喊道:
“我的娃你等一等,乾孃給你擀張子長面吃!”
朱建明早沒影兒了。
五奶家又添人又進口,人喊豬叫雞上牆,這下可熱鬧了。加上她家原有的老雞公,大大小小三十一隻。俗話說十隻啾啾(雞)趕上一隻嘍嘍(豬),這麼多的嘴,一天得要消耗多少食物?後面還跟著一隻大肚子小豬崽呢!開頭還能勉強關兩天,後來實實關不住了,索性放出去,由它們自謀生路自由發展去。五奶家的雞群,成了涼水泉子的一大景觀,每天它們起得最早、叫得最早、出發最早。河邊地頭、山坡草灘,都是它們覓食的最佳場所。尤其是生產隊的打麥場上,幾個麥草垛扒開又摞上,摞上又扒開。
看場子的人不敢惹五奶,就去找董傳貴告狀。董傳貴也無可奈何。拜孃家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為了給尕順看病,家的所有的積蓄已經全部用盡,而且還拉下了一屁股債。拜孃的飯量本來就大,現在又兩個人吃一份口糧,這日子你說咋過?朱建明的餿主意雖然看起來不合法,但合理。中央不是也有檔案說要搞“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嗎?政策上好像也能說得過去。
公社劉書記是剛提拔起來不久的大學生幹部,工作有能力但魄力稍嫌不足。他帶領工作組下來一看,涼水泉子的問題並沒有嚴重到偏離社會主義軌道的地步,而且當事人又都是貧下中農,政治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所以幾個人坐下來一商量,很快統一了意見,做出三條決議:
1、侯四海挖坑種樹,於民有利,應當支援;
2、安桂花生產自救,又是烈屬,應該扶助(雞群只能限於冬天放養);
3、朱建明跑自由市場,沒有違反政策,不予追究。
經是好經,關鍵是看什麼人念。一場上綱上線,不抓不足以平民憤,關係到姓社還是姓資的階級鬥爭新動向,這麼嚴重的問題,在劉書記手裡,尤如樵夫上山漁夫行船,遇石繞行遇浪緩行,那個平安地上了山,這個安全地下了海。這就是領導,老百姓遇上好領導勝過遇上好年景。要不,打下的糧食全被他盤剝了去,最後餓死的是誰?
劉書記臨行前,才出面和董傳貴告別。他握著董傳貴的手,話中有話的說:“老董哇,您是老同志,參加革命比我早,鬥爭經驗比我豐富。可是有些問題呀,我還得勸您兩句,有句老話說,不能光低頭拉車,還要抬頭看路……”
董傳貴雖說是個粗人,但絕對不是傻瓜,劉書記的話他能聽不明白?不過他認為,只要自己身正,就不怕影子斜。共產黨的天下,豈能容妖魔鬼怪橫行?
安桂花聞訊趕來,特意挑了兩隻又肥又大的母雞,遇上這麼好的幹部,說啥她也得表示表示。
劉書記說:“大娘啊,我要是收下這兩隻雞,既害了我又害了您,說清楚的都說不清楚了。您說我到底是該收呢還是不該收?”
五奶愣了半天,硬是沒搞明白,怎麼兩隻老母雞會害兩個人?雞又不會說話,它們能說清楚啥?劉書記聰明人淨說些糊塗話。董傳貴給她使了半天臉色,她才很不情願地抱著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