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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反正您也是獨身一人,讓娃給您作個伴。至於病嘛,治好就治好,治不好就由他去吧!”
五奶雖說是心粗些,腦子可是沒問題,她還能悟不出六麻子懷裡揣的啥主意?這分明是把娃賴給她了。五奶二話沒說,拉床被子就蓋到尕順的身上,扭過頭衝著朱六福說:
“就這麼辦了,沒事你回吧!”
趕上這年月,憑空裡添了一張嘴,困難可想而知。好在五奶從小家貧,苦日子過慣了的,她倒挺想得開。每天天不亮,她就早早起床,拔一背鬥野菜,煮到鍋裡。煮熟後撈出來,攥幹,擱上點麵粉,放到籠裡再蒸,這就是她一天的口糧。尕順人小,又是病人,正在長身體不說,缺了營養對病也不利。這樣對付了一段時間,五奶覺著還是不成。尕順越來越瘦,快成一把骨頭了,讓人看見,還說是她虐待的。再說娃的腿還得找人看,耽擱下了,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可是如今家徒四壁,上哪裡找錢給娃看病、上哪裡搗騰糧食去哩?五奶盤算來盤算去,實實沒了辦法,找董傳貴不合適,只好把朱建明請了來。
朱建明是個浪蕩漢,在村裡名聲不好。三十好幾的人了,沒家沒業的,別說小孩,連媳婦都沒有,這算過得啥日子呢?總共才當了一年另七個月的兵,動不動就以“老革命”自居,老革命是那麼好當的?鄉里人知識淺,不想和他計較,也不知道“老革命”是多大的頭銜,他願意叫就隨他叫好了。可是有一樣,“老革命”雖說是沒正形,能耐可是不小,這在遠近都是聞名的。什麼殺豬宰羊啦、劁馬閹驢啦、吹拉彈唱,木工泥瓦,烹調炒燴等等,總之是他啥都會啥都能行。要不村裡人都說朱建明是餓不死的“老革命”。還有就是朱建明為人好、朋友多、肯幫忙。村裡人求他,不需仨瓜倆棗,不用花半個銅子,只要說上一句好話,叫他一聲“七叔”,他定會樂顛顛地竭盡全力為你排憂解難。事後如果條件容許,隨便管他一碗麵吃,他反倒對你千恩萬謝。不過,現在實行“老革命”了,老稱呼不是很管用,這一點村裡人也都清楚。涼水泉子的人也很矛盾,有時候覺得朱建明好,有時候覺得朱建明孬;不知說他好呢還是說他歹呢?涼水泉子有了他好像也不多餘,沒有他似乎又太冷清。朱建明自己才不計較別人對他的評頭論足呢!他好像也沒有什麼人生目標、追求、理想之類的念頭,他的原則就是“今天有酒今天醉,明天沒酒喝涼水”。雖然有些騙吃騙喝的嫌疑,至多也就是生活作風方面的問題。奈何老虎不吃人,名聲在外,笑罵皆由人,由人家去說好了。
五奶把朱建明請來,一五一十實話實說,眼前就這光景。朱建明火了,開口罵道:
“好你個狗日的六麻子,欺負到我乾孃的頭上來了,我找他算賬去!”
朱建明是個急性子,一頭說一頭轉身就走,被五奶一把拽住,說:
“老七,我找你討主意,你找六福子算什麼帳?你倒是替我想辦法呀,人都說你點子稠哩!”
朱建明心裡一熱乎,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衣服口袋悉數翻了過來,大票小票分票毛票,全部湊齊,至多不過五塊錢。他數也不數,一骨腦塞到五奶手上,大大方方地說:
“乾孃,您收著,先對付兩天。您千萬別太難心,啥事不都有我呢嗎?其它的,我至遲明天下午給您回話!”
朱建明從五奶家出來,第一個先到的就是董傳貴家。朱建明把情況一說,董傳貴問:
“你要多少?”
“一百。”朱建明回答。
董傳貴讓趙春蓮數了一百給朱建明。
朱建明接著又去找四爺。侯四海笑嘻嘻地聽他把話說完,譏諷道:
“你小子想蒙誰呀?”
“四叔,我發誓。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唸在我和廣勝、茂林、傳貴哥幾個槍林彈雨、出生入死打天下的份上……”
“算啦算啦,這回是茂林的面子,我借你一百。你小子要是胡吃海喝、做些不入流之事讓我打聽出來,當心我扒了你的皮。”
“真要那樣,我脫光了脊背,拿把刀子來見您。您戳我一百刀,我不興喊一聲’痛’字。”
四爺聽朱建明說的結實,就信了他一回。
朱建明有了這兩百塊錢,頓時如魚得水,立馬趕到集市上。買大雞挑小雞,還逮了一隻小豬崽兒,一百斤麩皮,兩百斤豆渣。借了一輛架子車,找人給一趟拉了回來。
五奶一見,立刻嚇了一大跳,呵斥道:“老七,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家裡正沒吃沒喝的呢,你又給我弄來這麼些活口,拿啥餵它們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