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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臺下某處罵道:
“尕順,你狗日的小心著!”
尕順朱洪林,提著彈弓叉兒,貓腰鑽出人群,一瘸一拐地跑了。幾個民兵要追,被朱三喝住:
“算啦,別追了!抓大的要緊。一條半腿的尕球娃,鬆開韁繩讓他跑,還能跑到天上去?”
剛才發言跑題的婦女,趕緊將功補過,扯著嗓子領頭喊起了口號:“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
有幾個人帶著受傷的民兵去包紮。朱三不得不親自出馬,從中年婦女的手中奪過鐵蒜錘兒(山民們不知這叫麥克風),聲嘶力竭地吼了半天,才把場面鎮住。
第三位上臺的是個黑瘦漢子,個頭本不甚高,只是身長腿短,比例失調,因此走路的姿勢相當不雅。加上他頭小臉大,嘴闊鼻塌,似有似無的幾根細眉,地包天的嘴唇,似乎是在由猿到人的轉化過程中的某個環節上出了問題,抑或是兒孫懷念先人因而又出現了返袓現象。此君原本是村小老師,造反起家,打倒了老校長,自己給自己封了個“革命領導小組組長”。朱三看中了此人的才華,堂堂一個大隊班子沒有一個文化人咋成?所以破格把他吸收到大隊革委會,並委以“專案組長”的重任。
黑瘦漢子往臺上一站,臺下頓時鴉雀無聲。只聽他直著嗓子用半通不通的普通話看著稿子念道:
“……我向大家揭露一個天大的秘密,我大隊前任支部書記董傳貴何許人也?他是個老右傾,他是個偽君子,他是牛鬼蛇神的庇護所,看看臺上這夥子人,哪個不是他的心上肉?哪個不是他的掌上珠?哪個和他沒有勾搭連環?大家想一想,如果這一夥子人掌了權,社會主義還在嗎?紅旗落地,人頭滾滾啊同志們……”
風依然在下刮,雪依然在下。屏聲靜氣的人們,忘記了寒冷,伸長脖子豎起耳朵,兩眼直直地盯著臺上講話的半人猿。他的頭尖而無發,由於他的頭佝僂著,人們所能看到的除了他的頭頂就是上翹的下嘴唇。偶爾呲出兩排長牙,下牙至少比上牙長出一個毫米。隨著上下牙齒的交換,他的聲音變成語言:
“……他老婆不是他老婆。趙春蓮是一個被國民黨遺棄的官太太,董榆生也不是他兒……”
董傳貴騰地站起,高大的身軀尤如一棵迎風屹立的巨樹。他的敵人深深懂得,要撼倒像他這樣的人,不能從正面進攻,只有側面或者背後才是他的致命點。由於氣憤至極,他的心在顫抖、身在顫抖,就連那一隻空洞無物的袖筒兒也在跟著顫抖。面對這一幫流氓,只見他雙眼噴火,用他只僅存的手指向臺上,厲聲罵道:
“你放屁,你血口噴人!……”
會場頓時炸了鍋,叫罵聲、譏笑聲、風吹雪飛吵鬧聲連成一片。兩個早有準備的基幹民兵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按住董傳貴的後背,拼死力地往下壓。
朱三手裡拎著話筒子,連連朝臺下喊道:“民兵同志注意了,董傳貴同志是榮譽軍人,為革命立過戰功,不能對他搞武鬥!”
董傳貴掙脫兩個民兵的束縛,怱一下又站起來,指著朱三據理力爭說:“朱三,你狗日的不是東西!趙春蓮幹過什麼壞事?董榆生生在涼水泉子,長在涼水泉子,大家看著他長大,他哪一點不好了?你連一個娃娃都不放過,你還是人嗎?”
朱三點燃一支香菸,吐出兩個菸圈,冷冷一笑說:“傳貴同志,黨的政策你比我懂,要正確對待群眾、正確對待運動嘛!”
“專案組長”擦擦禿腦門上的汗珠子,繼續念道:“據查,解放前夕,趙春蓮和一國民黨軍官勾勾搭搭,後來此人下落不明,估計在臺灣身據要職。另據本村革命群眾反映,董傳貴和趙春蓮成親只是一種假象,晚上趙春蓮獨自一人睡在炕上,而董傳貴卻打地鋪睡地下……”
董傳貴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是夜,趙春蓮守在董傳貴的身邊。她輕輕地無數遍地撫摸著丈夫滾燙滾燙的臉頰和冰涼冰涼的手臂,白天的事情她已經聽人說了。肝腸寸斷的她,恨不得立時就死,如果這能換回丈夫的清白,或者會使朱三們良心發現,以至於再不去找兒子的麻煩。榆生在部隊已經四年了,這中間沒有回過一趟家。不說別的,就說一個十六歲的尕娃娃一出門就是四個三百六十五天,不見爹不見孃的,能不操心?她本來早就想和傳貴一道去看看娃的,只因為他們班上發生的那件事至今也沒有了斷,她不好意思去見娃的首長和戰友。當然她相信她的娃決不可能幹出那種偷雞摸狗、丟人顯眼的事,但這話又給誰去說呢?還好,部隊上的領導總算是明察秋毫、辨明是非,榆生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