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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不自在,勉勉強強行過禮。雙方都自制,沒讓別人看出什麼來,坐下來說話。澄心由別人說話中,弄清楚這趙官人的父親,是石家上一代的姑奶奶招贅而來。到了趙官人這裡,他有一個哥哥,姓石。趙官人是第二個孩子,姓趙。
姑奶奶早早離世,趙官人的父親和哥哥也離世。他又姓趙。石家的人對他不親熱也不冷淡。趙官人不愛讀書,知道這書香門第裡相不中自己。他很知趣,但有事情都是到的,因此王雪蘭要來。
至於王姑娘眼高於頂,看中石涉後也算花費功夫要嫁他,只是沒成就是。她嫁趙官人的原因,還是一個謎?
坐到午後,澄心來告辭:“伯母愛惜賞酒飯,又有姐妹們相伴,原應該多坐一時,只是婆婆還未大愈,要先回去了。”
石長夫人很愛澄心,拉著她的手笑對眾人道:“都來看看,這是小小年紀的管家人呢。”有一個快沒牙的長輩含糊著笑:“多年媳婦熬成婆,你倒有福。”
座中至少好幾個人面色黯然。
這話打中不少人心中酸苦。就是石長夫人,如今沒有婆婆,回想自己當年初當媳婦,背後也有一把子淚水。
只有王雪蘭不黯然。看她神色,對澄心這風頭是不悅的,但是她也沒有婆婆,親大伯子小叔子一個沒有,石家的親戚雖然走,卻只是面子上情分,不往心裡去。因此她只不悅,倒沒有自身的憂愁。
澄心懷裡一肚子疑問回家,先見石夫人,告訴她席上說的話,見石夫人精神又好幾分,陪坐著先不離去。有家人來要東要西,只在這裡領去。
石夫人同澄心商議過幾天請人打牌的事,什麼人愛吃什麼,樣樣說倒。最後含笑,且有幾分羞澀:“你公公體貼人,也只在這裡。”
身為媳婦的澄心瞭然,要問石涉好不好,說不出來不好的地方,要說他好?澄心滿心裡全是疙瘩。
好容易到晚上,澄心才得空見嬌蘭。公婆在,不好同嬌蘭咬耳朵。查上夜時,見嬌蘭房中還亮燈火,澄心走進去,石嬌蘭在做針線。
咬去線頭,石嬌蘭放下針,讓丫頭倒茶來,笑問:“今天去見了什麼人,三表姐可好,五表姐可好?……。”
虧得澄心一一認得,這種過門認親戚的功夫,家中早有交待。見過一面,再不認識,別人不會說人多你記不清,只會說這家新媳婦眼裡無人。
打發丫頭出去,澄心總算可以問嬌蘭,同她悄聲咬耳朵:“王姑娘,怎麼倒嫁了趙官人?”這不是石嬌蘭的事,她渾然不放心上,沒心沒肺地道:“嫁人了不好,你可以放心才是。”澄心咬牙笑:“我是問,她人才出眾,怎麼倒急著嫁人?”
“原來是這樣!”石嬌蘭總算明白,也起了疑心。以前她沒把王雪蘭放心上,自從知道她不愛嬌蘭愛的是哥哥後,石嬌蘭天真爛漫,沒怎麼想過她。現在來想,果然呀了一聲:“城裡官兒還有,她嫁一個財主,實實地是委屈。”
接下來,石嬌蘭想的和澄心一模一樣,房中無人,只有輕風微送,石嬌蘭口無遮攔:“做下什麼?”
澄心啐了她一口,笑罵:“怎麼會?”
雖然是情敵,鄭澄心也裝得出來一派大方。同時心中慶幸,原來不是自己獨心壞,嬌蘭也會這麼想。
石嬌蘭嘻嘻,仰面出神:“王家姐姐生來傲氣,以我看,”哎喲一聲,叫出來:“不好!”澄心嚇了一跳,急急來問:“想到什麼?”
“城裡財主不少,偏嫁趙官人,這,這,”石嬌蘭對著澄心滿面通紅,好半天才艱難地說出來:“她還打我哥哥主意?”
澄心聽完這句話,長長吁出一口氣,人軟在椅子上。又坐起來笑:“胡說!她都嫁了人。還打這個主意無用!”
“那看也多看幾眼。”石嬌蘭笑著來辨。
姑嫂兩個人對著笑了一時,石嬌蘭滿口答應:“我為你打聽去,看看她是什麼主意。”再噘嘴:“你也為我出點兒主意吧,這崔家,我是不嫁的。”澄心也答應她,出來見上夜的家人還守著,家中查了一圈,回房來睡。見月色如銀,怎麼也睡不著。
可憐你孤枕難眠,又一回出現在澄心心中。
天交七月,晚上不熱也不冷。衾被柔軟,讓人睡下去就無限綺思。想想這被子雖好,不如那人肩頭胸前,想想這床上雖香,不如那人體氣好聞。
幾點痛淚,從澄心面上滑落。放眼看去,自己在安樂鄉中。那一個人。還不知道哪裡泥水中滾爬。也許酒喝到十分,把家人全都忘卻。當然。把自己早就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