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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該處置的人都處理乾淨後, 朱佑樘略微鬆了口氣, 再度忙碌起來。眼下, 最緊要的事攏共有四件,一件比一件不容輕忽:
其一便是大行皇帝陵寢的營建,必須託付給值得信賴的大臣與內侍負責。其二便是給周太后上尊號,尊封太皇太后, 給王皇后上尊號,尊封母后皇太后。太皇太后是否繼續住在西宮, 母后皇太后的居所又將定在何處, 都需要商討。其三, 他的太子妃必須儘快封為皇后, 取得打理宮廷諸事的權柄, 才能更好地輔佐他。而他的岳家自然也該得到合適的封賞。其四,他的母親紀淑妃理應得到追封與尊諡,他的母族也需要尋找與確認。
就在諸事都有條不紊持續進行的時候, 冥冥之中,朱佑樘從一堆奏摺中抽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摺子。這個摺子上既無內閣的票擬也沒有司禮監的批紅,令他心裡不由得浮起了些許疑『惑』。當他緩緩開啟摺子的時候,熟悉而又陌生的戰慄感幾乎將他的理智淹沒殆盡。
山東魚臺縣縣丞徐頊上疏,認為聖母紀淑妃之薨與萬貴妃有關,恐是被萬氏所謀害。只是宮中多年處於萬氏『淫』威之下, 無人膽敢揭發此事而已。奏請重新調查此事,並且削去萬氏諡號、遷葬其陵墓,以及重新追究萬喜等萬氏族人之罪, 罷黜官職、抄沒家產等等。
朱佑樘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顫抖著的雙手竟是一時拿不住這封奏摺,任它落在了地上。記憶深處的溫暖、離別、痛苦、哀傷、恐懼、孤單,彷彿『潮』水一般湧了出來。在『潮』水的盡頭,是他從未忘記過的溫柔身影。
原本他以為,萬氏既然死得如此恰到好處,又有父皇的維護與執念,過去的事他便不再過多追究了。畢竟,仇人已經死了,再多的仇恨與報復也無濟於事。可是沒想到,這封奏摺卻迫使他不得不面對內心深處的渴望與痛恨。
他到底還是無法如此輕易地原諒萬氏,他到底還是無法如此輕易地忘卻母親曾經遭受的痛楚,他到底還是無法讓過去的事徹底變成過去。他恨萬貴妃,他恨她害死了他溫柔無辜的母親,他恨她!!
與生俱來的溫柔仁慈,童年短暫的幸福與苦難,失去母親後所承受的漫長的折磨和痛苦,在宮中成長不得不學會的忍耐算計——組成了一個複雜而又矛盾的他。當他壓抑著痛苦,覺得自己已然得到幸福的時候,事實卻告訴他,痛苦是壓抑不住的。有些事,即使刻意不去想起,依舊是他心底永遠難以癒合的累累傷痕。
他的母親需要真相,他也需要真相;他的母親需要公正,他也需要公正。誰知道除了萬貴妃之外,當年的經手者、知情者還是不是依然苟活在禁城之內?這些人又該為母親薨逝負什麼責任?這些人又該得到什麼懲罰?
良久之後,聲音微微有些低啞的年輕皇帝抬起首:“宣內閣三位閣老。”
“……遵命。”蕭敬垂著首,退出了東暖閣。覃吉立在門邊,臉上皆是憂慮。他們當然早就看過了這封奏摺,也從上頭看出了暴風驟雨的前兆。與內閣一樣,司禮監不敢做出任何評判,只能原封不動地將奏摺呈給皇帝陛下。而皇帝陛下此時的反應,亦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三位閣老很快便來到了東暖閣。每個人眼底都帶著惶惶然,尤其是與萬家來往甚密的萬安以及早已和萬家聯姻的劉吉,驚懼與不安幾乎已經掩飾不住了,全然不復平時老謀深算的油滑模樣。尹直則因深陷李孜省一案而近乎絕望,最近就連六部侍郎與尚書都受到了錦衣衛的調查,離錦衣衛踹破他家大門的日子大概也不遠了。
朱佑樘將他們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冷淡地將那封奏摺扔了過去:“三位愛卿應該已經見過這封奏摺了罷?為何不在上頭貼票擬,讓朕看看你們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事關恭恪莊僖淑妃(紀淑妃諡號),臣等不敢冒犯……”萬安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劉吉和尹直見狀,也忙不迭地跟著跪下來:“望陛下明鑑!”
朱佑樘淡淡地望著他們:“朕曾聽說,萬首輔家曾經與萬氏族人連宗,萬首輔甚至稱萬通等人為長輩。朕還曾聽說,劉閣老家與萬家聯姻,成就了一樁佳話。這些可是真的?若是這些事屬實——”
萬安臉上的血『色』早已褪盡,叩首道:“微臣已經很久沒有與萬家往來了!陛下可以派東廠與錦衣衛調查!至於連宗之事,微臣……微臣當年也是一時糊塗啊!!”
當年萬貴妃受寵,不僅在宮廷內橫行跋扈,亦是各種隨心所欲地『插』手朝堂之事,先帝幾乎對她言聽計從。那時候的他剛剛因著巴結權宦養子而入閣,幾乎被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