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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閏正月末, 眼見著即將春暖花開, 萬物復甦。
這段時日內原本也並沒有甚麼要事發生, 不過是朱佑樘換了一位尚書而已——原吏部尚書李裕不像劉吉劉首輔那樣臉皮厚,實在是受不了言官們隔三差五地彈劾,便主動上疏請求致仕。朱佑樘見這位老人家已經被言官折磨得神『色』憔悴,遂不再強留他, 放他回鄉了。
六部之中最為緊要的吏部尚書從缺,自然該立即選拔人充任。遍觀曾經在先帝時被貶或者被誣陷而致仕的能臣, 朱佑樘其實有很多選擇。
一為曾任吏部尚書二十餘年的尹旻, 他一向能幹, 卻養了個不夠省心的兒子。當年被李孜省、尹直、彭華乃至於萬安等人一起構陷, 不得不自罪致仕, 至今仍閒在家裡。選他的好處,自然是他是甄別人才的能臣,且有豐富的經驗。可他雖被構陷, 教子不嚴卻是事實,在部分言官看來也足夠彈劾再彈劾了。
一為被先帝“強制”致仕的直臣王恕。王恕雖沒有擔任過吏部尚書,卻曾經是南京兵部尚書,且一向敢於直言。無論是傳奉官之事,還是當年李孜省等人弄權等事,他都頻繁上疏毫不諱言。結果先帝受不了他的頻繁上疏與諫言, 強迫他退休致仕了。在朝野之中,他名聲最佳,而且也是位難得的良臣。最近, 起用他的呼聲也很高。
仔細思索之後,朱佑樘選擇了年紀稍長的王恕,決定先用他,再以合適的時機起用尹旻。畢竟,這位王恕老先生已經七十有餘了,再不用他恐怕日後就沒有機會了。尹旻不過是六十餘歲,還能再等一兩年。
卻沒想到,選了王恕,倒是惹出了一通事來。原因無他,因為朝堂內外彈劾劉吉的言官,必定會舉薦王恕入閣替代他,於是劉吉劉首輔因此恨上了新任吏部尚書。恨上了,那便意味著他絕不會坐視王恕安安生生、勤勤懇懇地履行吏部尚書的職責。
就在這時候,有言官上疏,言辭激烈地彈劾三十多位官員,認為應該將他們降職的降職,免職的免職。按照常理,能受到彈劾的人,必定都是有名望的官員或者位高權重的官員。這裡頭的官員便有許多如同蕭敬一般,明明能力出眾官聲也不錯,卻因些許小事被言官視為汙點嚴重,必須嚴懲。
朱佑樘命吏部查明情況,再著內閣對這封彈劾奏疏做出合適的批覆。誰知道,劉吉居然無視了吏部的存在,直接就在奏疏上做了票擬,按照他的固有印象洋洋灑灑地寫了不少。王恕得知後,覺得自己這個吏部尚書被無緣無故架空了,立即上疏求致仕。
朱佑樘自然不會答應,知道是劉吉劉首輔從中作梗,他便直接將他喚到乾清宮,把奏疏給他,再一次重申:“先讓吏部查明情況,內閣再議!”
劉吉當時也是一時鬼使神差,此時面對皇帝陛下隱忍的怒意,心裡也有些淡淡的敬畏,於是頷首道:“都是老臣一時糊塗。原以為這些事老臣都知道,便無須經過吏部了,想不到倒教王尚書誤會了。”
“不是他誤會,而是這是朕的旨意。若是你當時有異議,便可提出,而非事後不遵旨辦事。”朱佑樘道,注視著這位已經在成化朝習慣於黨爭的內閣首輔。他想不到,此人的『性』情竟是如此偏狹,居然會因言官的奏摺遷怒他人。儘管他眼下看著像能臣,但也許怎麼也控制不住骨子裡的邪『性』。若是一直留他在朝堂裡,指不定依然會擾『亂』朝堂的風氣。
“微臣知錯,望陛下恕罪!”劉吉立刻跪下來叩首,乾脆利落地認罪。看起來他的表情還很是誠懇,滿臉都是慚愧,很是真情實意:“微臣不該因他人的彈劾便遷怒於王尚書,只是最近言官彈劾得太多,微臣心裡實在難熬……”
“……”朱佑樘默默地望著他——劉首輔最近多了一個雅號“劉棉花”,其意便是“不怕彈”。看看李裕,被彈劾得受不住,便主動求去了。可彈劾劉首輔的奏摺足足有李裕的兩三倍之多,他卻始終厚著臉皮待在內閣裡做他的首輔,不求去也不認罪。這樣的好心態,竟然也會因彈劾而情緒失常麼?他其實並不太相信。
“微臣已經知錯,日後絕不敢再犯!望陛下能饒恕微臣這回的過錯,微臣私底下也定然會去向王尚書致歉。”鑑於萬安與尹直的先例,劉吉絕不吝嗇於表現自己的演技,儘量將自己的形象塑造為皇帝陛下最欣賞的模樣。內閣裡就有兩位模範,總之若是偶爾『露』了餡,便照著他們來演準沒錯。
“這一回便作罷,希望再也沒有下一回了。”朱佑樘道,算是暫時繞過了他。徐溥剛入閣半年,劉健入閣不到一個月,此時就將劉吉趕走,以徐溥為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