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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融急道:“皇上,老臣向來憎惡韃靼,恨不能食其肉而後快,可皇上親涉險地,卻是萬萬不可——西北亂局,可派一名欽差前去,居中調停即可。”
他越說越激動:“老臣沒幾年好活了,卻是盼著陛下平平安安,上月我生辰,您送來一幅斗大壽字……壽者,必先居安,皇上若是身處險地,老臣還有什麼臉面受這一字?”
元祈正想回答,只見殿外裙裾飄動,耀眼陽光下,看那宮裝樣式,竟是……
他心中納罕,輕輕站起,行到門口,卻見晨露站於門外,臉色鄭重——
“皇上,這宮中的奸細,怕是又出動了!”
她以白綾裹手,此上靜靜躺著一顆臘丸。
“請恕微臣逾越,即使這顆臘丸被我截獲,宮中仍不太平——”
她靜靜站於階下,聲音有如寒玉輕擊:
“靜王正是蠢蠢欲支,此時此刻,您不宜離京!”
宸宮 第四卷 第六十三章 親征 T
皇帝雙目閃著怒光,宛如雷霆凝聚,晨露毫不避讓,直直看著他,兩人互不相讓,對峙了良久,元祈才開口道:“這是國家大事,你不要過問。”
他話一出口,就覺得太過生硬,正覺得過意不去,待要說時,晨露卻微微一笑,輕嘆道:“果然無法……”
元祈望著她這一笑,只覺得有如繡花綻放,美而眩目,竟呆在當場,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斂了笑容,亦是嘆息一聲:“朕也是無奈,西北門戶大開,半邊江山就在鐵蹄下任由蹂躪,從此,京城都要在那些蠻夷陰影籠罩下——強敵環伺之下,中原再無寧日!”
他望著滿天蔚藍,陽光普照,只覺得周身熱血都沸騰,拔出佩劍‘太阿,’白刃一閃,將簷下松枝齊幹而斷—— “人生自古誰無死?朕寧可血染沙場,也不願讓子孫後代都在蠻夷窺視下苟延殘喘。”
他微笑著,眉宇間一片爽朗豪邁,再無平日的沉穩寡言,朝著晨露深深看了一眼,柔聲說:“你不必擔心!”
便大步入內,繼續商議。晨露望著他離去,又回首看了看那轟然倒地的松枝,卻沒有生氣,唇邊微微勾起,滿是讚賞和暢快,眸中的冰雪之色也消退不少,但見一片清柔。
午時,元祈才回到乾清宮中,他正要私自進入御書房,卻見廊下三四個小太監正在秦喜的督導下,做著針線活計。
元祈看著他們笨拙的手腳,很是好笑:“這是做什麼?”
秦喜抬頭見是他,連忙跪倒腳下:“是尚儀大人吩咐的,道是皇上有用。”
元祈接過一看,卻是一片片的犀皮,已經細細硝過,剪裁拼接開來,依稀是一件甲衣。
上面用針絡了無數小孔。
他微一思索,明白這是散熱用的,不禁心中一熱。
那個清冷有如冰雪的女子,竟會有這樣的玲瓏心思……
他神思不屬的踱到書房,卻見佳人盈盈佇立,正在等候。 “那件皮甲……看著有些太大……”
元祈對上她清冽眼眸,心中一片暖熱,鬼使神差之下。
居然胡亂找了個話題,待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又是懊惱——
人家一片好心,自己言下之意,卻不是在嫌棄嗎?
誰知,晨露並無不悅,點頭答道:“那就讓他們稍微改下吧!”
元祈有些驚詫:“那針線絡子,不是你打的?”
話一出口,他便又後悔了——
少女的眸中光波微顫。眉間微蹙,好似正在忍耐著什麼:“微臣並不會針線活計!”
元祈察言觀色,知道自己是捅了馬蜂窩,摸摸鼻子,再不敢開口。良久的沉默後,晨露打破了寂靜:“皇上若要御駕親征,須要防範京城生亂。首要一點,就是要從速料理完軍中事務。十幾日內返回京城,可以無礙。”
元祈知道她還有下文,於是凝神細聽。
“若要讓靜王安分些許,您可以找兩個人幫忙。”
不知怎的,少女的聲音,很有些詭譎神秘。
“哪兩個人?”皇帝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
“一位是駙馬都尉孫銘,另一位是……”
晨露的聲音,不易察覺的帶上了幾分陰森:“卻是當今太后,您的親生母親!”
永嘉十二年六月初一,朱雀大街上,黃土墊道,淨水潑街,明黃帷綢將兩旁圍個密不透風。一萬禁軍儀容整齊,三呼萬歲。
辰時,聖駕自宮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