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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城來,可見這古浪冬景與大興全然不同,一色楊樹長得齊齊整整,均只剩嶙峋枯枝,根根突兀向上。天氣冷得厲害,呼吸時大團大團的白氣吐出,湧在胸前披風的狐狸毛領上,一會兒便有淡淡溼氣籠罩。
綠綺嫌棄冬衣太臃腫,只穿了幾件單衣就跟著出門,雖坐在馬車裡臉頰仍被凍得發紅,一邊跺腳一邊不住地朝手心哈氣,卻忍住不肯發一句牢騷。最後是流雲實在看不過去了,待她們到了目的地,又差馬車送她回去。
行至城隍廟,卻不見任何人影。廟內蛛網密佈,泥身塑像上積了厚厚的灰,地上亦是如此,每走一步都帶起輕塵,嫋嫋升到鼻息,引起流雲一陣咳嗽。轉悠了一圈,沒有人,只在角落裡發現了些吃剩的肉骨頭,想是不久前曾在這裡住過。
從飛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四處檢視一番,建議道:“看來已經不在了,也不知去了哪裡。這天寒地冬的,大小姐您也先回客棧歇著吧,找地鼠的事交給我就成。”臨走前素心曾暗地裡吩咐他好好照顧流雲,還隱約提到她身體尚未康復,所以這一路上從飛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她傷了凍了。
流雲知道從飛擔心她,不好拂了他的意,只是心裡終是有些不甘,立在廟中央的泥塑前,輕輕嘆氣。耳跡也傳來微弱的嘆息聲,又低又沉,像是從地底下緩緩滲出,在這空寂陰冷的房間裡幽幽散佈,讓人忍不住心裡涼涼的。
迅速地與從飛交換了一個眼神,從飛穩步上前,一把掀開案臺上早已被灰塵和泥濘汙成土黃色的幕布。首先看到的是一隻穿著破爛草鞋的大腳,沒有穿襪,腳趾頭根根張開,凍得通紅髮亮,腳跟處皸裂流朧,褲腳一直破到膝蓋,參差不齊,上面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個洞。想來是個流落荒廟的可憐人。
不待流雲示意,從飛已經一把掀開案板,露出躺在地上的半百老頭。矮矮小小,瘦骨嶙峋,眯著眼睛,不知是暈了還是睡了,一身布衣千鳩百結,幾不遮身。手裡握著個小小的酒壺,從飛抱起他時,居然還沒鬆手。
“大小姐,您看他是不是地鼠?”從飛解下身上披風,小心翼翼地給老頭子蓋上,輕聲問道。
流雲苦笑,“管他是不是,先帶他回去再說,否則,他早晚要凍死在這裡。”心中的地鼠應該是個精明能幹,目光炯炯的人,不然怎能從狼盜手中逃生。眼前這老頭子,更像是街頭窮困潦倒的叫化子。
從飛點點頭,背了老頭子往外走。那馬車送綠綺會客棧尚未回來,兩人不願就地傻等,索性徒步往回走。以從飛的武功修為,揹著這瘦得可憐的老頭子就跟背個小玩意兒似的,絲毫不見勞累,一邊走還一邊跟流雲笑呵呵地聊著天。兩人才走了不多遠,就見不遠處一馬車得兒得兒地奔過來,卻不是先前那輛。
正猶豫間,那馬車已緩緩駛到他們面前停下。車簾一掀,露出易衝懶洋洋的笑臉。“仙女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從飛本是沒見過易衝的,只是當日綠綺繪聲繪色描述得太形象,他只聽了一句就猜出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看起來十分親切的俊秀少年就是那日在馬場對流雲圖謀不軌的衛國飛將軍。雖然心裡生不出厭惡,但一想到這傢伙可能對流雲不利,他馬上就警覺起來,手一鬆,腳一邁,背上的老頭子就撲地一聲掉了下來。
“啊呀,我的老骨頭全散了。”出乎意料的一聲怪叫,老頭子居然罵罵咧咧地從地上坐起來,瞪大眼睛直瞅著從飛,罵道:“你個年青人怎麼回事,毛毛躁躁,不成氣候,把我這老骨頭摔斷了幾根那可接都接不回去,你賠我呀。”
從飛被這情形弄得愣住了,本就不善言辭的他結結巴巴地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咿咿呀呀”了半天,終於小聲說了句對不住,然後一臉求助地望著流雲。流雲朝他笑笑,眉眼有意無意朝易衝掃過,最後落在吹鬍子瞪眼的老頭子身上,笑道:“是從飛大意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別怪他。”
老頭子盯著流雲瞧了幾眼,又別過頭看了看易衝,忽然湊到流雲耳邊,小聲道:“那馬車真威風,小丫頭能不能給我弄一輛那樣的來。我老頭子可冷死了。”
流雲還未說話,耳尖的易衝已經插嘴道:“老人家若是喜歡,坐上來便是。仙女姑娘也一起吧,能與這麼漂亮的仙女共乘一車,我就是做夢也會笑醒的。”
從飛看不得他恭維流雲的無賴模樣,重重哼了一聲,冷冷道:“多謝了,我們可不敢乘將軍您的車,還不知會被送到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去。”心裡只認為這易衝對流雲有企圖,越看越覺得這傢伙只長了副討人喜歡的臉,暗地裡卻是個無惡不作的大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