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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的救命之恩。”
老太太弓著腰,說:“什麼恩不恩的。誰在路上遇著了,都得這樣。”
蘇雪奇說:“話是這麼說,老大娘你們一家人施恩不圖報,但我可不能忘恩負義。這裡有一點錢,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無論如何收下。”說著,蘇雪奇又從長生手裡把錢接過來,往大牛媳婦手裡塞。
大牛媳婦趕緊又往後退了兩步,衝老太太說:“娘。”
老太太說:“這個錢我們不要。”
蘇雪奇非要給,說:“錢不多,如果你們不收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才好了。”
老太太等蘇雪奇說完,這才說道:“姑娘,當初我們大牛把你從山上揹回來,不是為了今天你能拿錢給我們。我看姑娘的家境一定很好,我們是蓬門蓽戶的山裡人,靠山吃飯,敬天活人,一家老小總算齊齊整整,一日兩餐也能果腹。如果說今天我們一家上下都在捱餓,姑娘你拿錢給我們,我們一定伸手接著。現在我們家甕裡有米,牆上有錢,姑娘你給我們錢,我們是萬萬不能收的。菩薩也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七級的浮屠我沒見過,但我想那一定是極大的功德。我們救姑娘,姑娘覺得受了我們一家人的恩惠,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借了姑娘的功德,給下輩子的子孫積下了陰德。所以,這錢我們不能要。”
老太太一席話,說得蘇雪奇啞口無言。這山中的樸實人家,說得都是樸實的白話,但話裡的道理卻是那麼的鏗鏘有力。所謂積德,不從蔭庇子孫的目的看,不正是幾千年來中國人一脈相承下來的民族精神嗎?就算是為著蔭庇子孫的目的,又有何不可呢?用行善積德的方式來蔭庇後代子孫,總比留下金山銀山,培養一個敗家子的好吧。就更不用說為了給子孫後代留下產業,而不惜敗壞別人的性命和產業了。老話說“詩禮傳家久,耕讀繼世長”,也有的說“忠厚傳家久,詩禮繼世長”的。不管怎麼說,古人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詩禮”二字。普通百姓也許沒有機會讀書識字,但即便是這樣,為人之禮和為人的禮數還是傳承數千年而不衰的。就像眼前這個目不識丁的山裡老太太,別說見什麼大世面,就是眼前這座大山她這一輩子也未必出去過幾次,但是,她口中所說,心中所想的,卻句句都是“禮”,句句都在理。衝著老太太這一番話,古代中國不愧是禮儀之邦。
蘇雪奇突然想起外國人來。時至今日,歐洲人見面的時候,也是要或握手,或貼面,俄羅斯男人尤其是見面一定握手,不管具體形式如何,禮節基本上絕不落空。蘇雪奇讀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幾乎整天和外國人混在一起,那時看他們每每見面都要握手、問候,蘇雪奇心裡暗暗想:有那個必要嗎?蘇雪奇一直覺得每天見面握手、貼面、對拳之類,十分奇怪。如果是隔上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的朋友之間,握握手,甚至擁抱一下,以示重逢的喜悅和激動,倒是合情合理的,至於說天天見面的人之間還要這樣,似乎多餘。
但是,此刻,蘇雪奇突然意識到,是她自己錯了。或者說,錯的不僅是她自己,還有整個活在一千年後的中華民族。曾幾何時,一代又一代的炎黃子孫不也是像外國人一樣,人和人之間見面要行禮問安的嗎?不管是男人的抱拳作揖,還是女人的退步萬福,中國人在幾千年的文明史中何曾一日忘記,何曾一日廢去?不但是鄰里朋黨之間,就是家人之間也不例外。難怪古人說“禮”是“人道之極也”,一直到此刻,蘇雪奇才開始有點明白了禮的意義之所在。
蘇雪奇明白了禮的意義所在,也就跟著進一步感慨起來。從公元前11世紀周公制禮作樂算起,到清末民國初年,中國人有“禮”了三千多年。是什麼原因、什麼契機,她所從來的一千年後的那個國家和那個國家的人民,變得徒有禮儀之邦之名而實際上沒了禮儀,不懂禮儀了呢?
蘇雪奇又想到了韓國和日本。
這是兩個對於一千年後的中國人來說感情都很複雜的國家。韓國曆史上從箕子建國起,幾乎一直是中原王朝的附屬國,歲歲來貢,對中原王朝俯首稱臣了幾千年。
島國日本浮於海上,歷史上從未被外族侵虜過,自隋唐以來,一直以學習漢唐文明為榮,直到荷蘭人的堅船利炮轟開了這個幾千年不曾被侵犯的島國的大門。荷蘭的殖民歷史是日本民族的恥辱,但也是日本近代化的直接推手。日本學習漢唐的儒家文明和制度一千多年,至此轉拜自己的敵人為老師,以其一貫虛心的學習態度,嚴謹的作風,學歐風,維新政治,走上了強國之路。而在日本的強國之路上,中國是其犧牲品之一。從甲午海戰,到日俄戰爭,到滿洲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