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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怎麼說也不同意。蘇雪奇只好讓步道:“好吧,你還是叫我蘇姑娘,但是你也不許再自稱‘小人’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明天你就自己回汴梁吧。”
長生見蘇雪奇要攆他回去,只好答應了。
蘇雪奇又說:“要不你也上車吧,車裡還有地方。”
長生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這下是死都不肯答應了。
蘇雪奇知道男女之大防,她是怎麼也不可能說服長生了,只好由他在車下休息,自己回到車中。
第二天一大早,蘇雪奇和長車吃過乾糧就繼續趕車上路了。翻山越嶺,幾經波折,晡時前後,居然讓他們摸到了張大叔家。小小一個村落,炊煙裊裊六七戶人家。
當蘇雪奇把沉甸甸的一貫錢送到張大叔滿是老繭的手裡時,張大叔侷促不安,激動得不行,一個勁地把錢往回推,嘴裡還說:“這怎麼行,這怎麼行,就是送段腳程,不值什麼。”
蘇雪奇堅持要給,張大叔堅持不肯收,兩個人拉扯半天,突然串錢的麻繩斷了,煞時間,一千個銅錢滾到地上幾百個。蘇雪奇和張大叔趕緊扯住各自手中的麻繩,剩下那幾百個才勉強沒掉到地上。
蘇雪奇把手裡剩餘的銅錢輕輕放到臺子上,然後蹲下身一個一個把地上的銅錢撿起來。一邊撿,一邊說:“張大叔,你看,繩子也斷了,說明這些錢和你有緣份,你就別再推了,收下吧。我們餓了,讓大娘給我們弄點吃的,吃完我們想去大牛兄弟家。”
張大叔這次沒再推辭,說:“既是這樣,姑娘的錢我就收著。以後姑娘什麼時候路過我這裡,我這裡就是姑娘的家。”
一句話說得蘇雪奇眼淚差點掉下來。這樣滾燙而真誠的話,除了在自己的父母親人那裡,蘇雪奇什麼時候聽過!還是一個只見過兩次的人!重要的是,張大叔說這話的時候,是掏心掏肺的,並不只是因為蘇雪奇的錢。這種話在一千年後,蘇雪奇一樣經常聽到,但聽到的時候,只當是禮貌上的客氣,事實上也確實是禮貌上的客氣,透著禮貌,但也透著虛偽。從什麼時候起,禮貌裡摻入了虛偽呢?
張大娘殺了一隻下蛋的母雞,煮了黃黍米的粘米飯,張大叔拿出了自家釀的臘酒,還是去年剩下的,埋在地下,現挖出來。張大娘站在地上一直讓蘇雪奇多吃,蘇雪奇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飯,努力想多吃一點。但是沒辦法,蘇雪奇的食量有限,只吃了半海碗,實在吃不下了。
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張大叔把蘇雪奇和長生送進山裡大牛家。
大牛不在家,進山打獵去了。大牛的女人看見張大叔把蘇雪奇領進來,已經不認識她了。張大叔解釋半天,女人才相信眼前這個衣著華麗的女子就是當日被她男人救回來的那個奇裝的女子。
張大叔把蘇雪奇和長生送到大牛家後就走了。女人看著衣著光鮮的蘇雪奇,再看看蘇雪奇身後跟著的長生,有點不知所措。蘇雪奇從長生手裡接過錢,拿給女人。女人嚇得往後退了兩步,一轉身就進了屋。
蘇雪奇站在院子裡,前後左右地打量了一遍。東邊堆著一堆木頭和柴草,西邊籬笆棚下壘著幾塊土坯,搭著架子,看樣子是雞晚上的家。南邊茅草的房子,牆根底下趴著一隻大黃貓,眯著眼睛。一圈矮牆,幾根木頭搭個框子對角再斜著欄上一道,就是院門。院門口兩隻雄糾糾的花公雞,領著十幾只花母雞正在地上啄食。院外不遠處山巒連綿,氤氳著些山嵐。
蘇雪奇正在打量這個她陌生又熟悉的院子,這時女人扶著她白髮的婆婆出來了。
蘇雪奇見大牛的娘出來了,趕忙上前給老太太見了禮。老太太蹲下身要回禮,蘇雪奇趕緊上前攔住,把老太太扶起來。
一年沒見,老太太的頭髮好像又白了許多,幾乎已經找不到黑的了。蘇雪奇看著老人那張溝壑滄桑的臉,心裡嘆息不已。
老太太扶著蘇雪奇的手,就著太陽,努力睜了睜眼睛,抬起頭仔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對她媳婦說:“對,是她。”
蘇雪奇衝婆媳倆笑笑,說:“想起我來啦,老大娘。”
老太太癟著嘴說:“姑娘這一向可好啊,一年多沒見姑娘,姑娘變了樣了。”
蘇雪奇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著說:“換了件衣服,人還是您當初救過的那個人。”
老太太也笑了,說:“姑娘這回的心情和上回大不一樣。這回好,看著就精神。”
蘇雪奇忙笑著說:“這都多虧了老大娘你們一家人啊。我這次來就是想來看看你們,順便也謝謝你們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