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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慚愧的是他,他卻沉默以對時,朱拂曉竟感到渾身不自在。
不往心裡去,就能雲淡風輕,她的問話難掩怨怒,將感情真實表露,這不像她,不是她朱拂曉應有的姿態。她也該慚愧。
對岸草叢間同樣流蕩著無數小火蟲,美極,她一償夜遊之願,帶她來這兒的男人卻非她以為的那一個。
有什麼好氣的?
她僅是上了男人的當,自以為聰明,其實那麼不聰明,然而“綺羅園”裡的大小姑娘,十個有九個吃過男人的虧,她以前聽多、見多了,現下是親嘗苦頭,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算學到教訓。
靜望著點點流螢,不去在意眸眶和鼻腔因何發熱,不去記起那夜遇見傻哥哥的無端驚喜和柔軟憐惜,她深吸口氣,重理心緒。
“那麼,鄂爺費思量、砸大錢地把奴家請到您地盤上來,該不會只想耍玩兩下吧?”她嬌嬌嘲弄,鳳目斜睨過去。“有什麼想法趁早攤開來說,鄂爺可別再為難人家,您花花肚腸能拐十七、八個彎,奴家愚笨得很,可琢磨不出您那份心思。”微皺巧鼻,不太真誠地認輸嘆氣。“所以啊,得請爺您發發善心,高抬貴手饒了我,再玩下去,奴家要沒命的。”
鄂奇峰目光一瞬也不瞬。
他面無表情,胸中卻驟然一震。
真像。那眉……那眼……活脫脫就是大師妹惱恨人、挖苦人時的模樣!
她愈貶低自己,就是愈氣恨對方,甚至瞧不起對方。
她嘆說她要沒命的,明知僅是她嘲諷之語,他呼息竟窒了窒。
該死!眼前這女人不是師妹,只不過眉眸唇角有些小模樣如此相似。她五官較師妹精巧,畫眉描唇,妝點嫵媚,舉手投足間世故而風流……他思緒微凝,腦中浮現那晚她與“阿奇”在一塊時的種種神情,她笑、她說、她傾聽、她嘆息,還有她的吻……那時的她很真,雙瞳明亮,像個尋常女兒家。
他不該花太多心神在她這個人身上。他對自己感到憤怒。
“我需要你幫我搭上一個人。”他聲音沉沉的,沒什麼高低起伏。
就算驚愕,朱拂曉也沒表現出來,她抿唇,臉整個轉向他,等待他繼續說下。
鄂奇峰道:“花中狀元,一江南北。你與江南花魁娘子君霽華一向過從甚密,已知交多年,不是嗎?”
她細潤的下巴微抬,哼笑了聲。
“要想見君姑娘的芝容,一睹江南花魁娘子的風采,鄂爺理應直接殺向江南,而非往我這兒打主意。”
“你以為我沒有嗎?”他的話讓朱拂曉怔了怔。“三年前,君霽華的‘奪花會’就被人以天價買下,她背後這位包養人將她護得太好,如今要想見她一面,不是使錢就能見上。”
胸房悶悶的,也不曉得悶個什麼勁兒,朱拂曉微攤手心,任兩隻小火蟲欲歇不歇地輕觸掌膚,仍哼笑著。
“有錢能使鬼推磨,使一次不夠,就再使個兩次、三次,鄂爺若對君姑娘有心,做足誠意,總有一日能得償所願。”
她這一句狀似寬解的話依然夾帶諷意,鄂奇峰不能不看她,簡直要看痴。
他得花大把氣力才能穩住體內躁動,不去多想她那晚的笑,不去記起她唇瓣的柔軟,若無她對“阿奇”的那一吻,一切將簡單得多。
“我最終欲見的人不是君霽華。”他忽而道。
小火蟲像是被驀地一顫的指尖驚嚇到,閃爍的微小身子飄走。她再次望向他,淡玻У捻�杏幸苫蟆⒂刑驕俊�
“鄂爺想見誰?”
“買下江南花魁娘子之人。”
她神情一凜。“鄂爺可知對方名號?”
他淡淡頷首。“‘千歲憂’寒春緒。”
抿唇,試過幾次,她終於出聲。“……所以,你打算從我這兒拉到君姑娘那兒,再搭上寒爺?”
“正是。”
他的眼如兩汪深潭,闃黑危險,某部分的她被那兩汪暗黑吞噬,有聲音喊著要她放開執念,別再在意他的耍弄,別和他再有牽扯,別理會他腦子裡想些什麼,退得遠遠的,當這一切不曾有過,她只管繼續過著風花雪月的日子,不如此為之,這男人終將害慘她。
他會害慘她。真的。
別問她為何如此肯定,她就是知道。
砰!啪——砰砰——
星月遙掛的天際,遠遠處,毫無預警地爆出燦亮火光,在夜空中閃爍。
“‘藥王廟’前的大戲演完,百姓們開始放煙火了。”他靜道,揚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