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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迷上她,就多少人憎恨他。顯而易見。

一個月後,媽媽突然送我一幅畫,筆墨蒼潤,濃淡有致,青松曲幹老柯、滿目森然,長城壁壘雄峙、矢堞相連;“我山我水”彷彿真正從容。

她落款…自珍。

意及自愛,自重,自不當為還是不要去為的好。

誰說大門庭裡盡是藏汙納垢?有我母親這樣一等一的女管事在,什麼人都別去妄想作亂。

自我見他,他就沒脫了紅腫青紫。

這次也是,我出現,他正縮在小角落裡捱打,照舊捂著頭一聲不吭,另三五人訓練有素,盡挑軟肋揍這小滑頭,但我出現了,於是所有不長眼的小混蛋盡數被我放倒,一半是在恩師的循循訓誡下我功夫確實突飛猛進,一半自不用說,我漂漂亮亮地、穩穩當當地站立在他面前。

他抬頭,眉目模糊。

突然讓我莞爾。

我蹲下身,問:“你叫什麼名字?小東西。”

我比他高半頭,略微湊個齊平。

他眼神鎮定,直至此時,仍舊如常,清冽如深潭,城府於心間,好似什麼都不察又什麼都瞭然,我有些奇異,有些吃味,心想妹妹沒準就快溺斃。

但他想了一想,是在計較什麼。

我等他。

他平視我眼神,回我:“秦展。我比你大。”又計較:“大整一歲。”

我只隱約記得曾有個護衛為父親擋了一槍,也姓秦,有個沒滿月遺腹子。

我探手,摸他眼睫,不僅溫熱潮溼,還鮮血淋漓。他沉默無語由我看似不忍,實是怒手下人辦事不利,只交代打他不見人的地方,卻換回一個血淋淋的不自珍。

“秦展,你不如跟我?”撕片衣角,我拿它堵上他眼眶一處血口,和善詢問。

就沒人動得了你。

他原似想笑,無奈嘴角裂口,一動就是更大傷口,生生的少年俊美化作生生的痛苦難忍,他吸口氣,才緩慢回我:“有我在,沒人能傷萃小姐。”

他回絕我,很不客氣。眼裡,剛猛一閃而過。

我原來是個會傷害自己妹妹的毒物嗎?

一瞬間,我覺得秦展比我預想中值得花時間逗玩。

逗和玩,都得跟有趣的人才會覺得有趣。

叔叔伯伯都在聽父親說話,不用提高聲音,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只有父親一個人的擲地有聲,用不著噤聲,梟雄自然能得到眾人服從。

前提是他要有顆完整心臟。

我自小薰陶在毒品和槍火的大染缸裡,不敢出淤泥而不染,儘量保持與大人物們的協調一致,總有一天,他們的位置都將為“我的”所取代吧。

我坐在最末位,興致勃勃想象二叔公的古董菸斗會被哪個小蔥叼在嘴裡,或大伯父的雕花椅背將由哪個小蒜靠著晃悠,這些小蔥小蒜現在都不起眼,就像我一樣,就像將來我也會坐在父親的位置上一樣。

轉眼,又是一年,我十二,有著挺拔的個頭,和仍然遠遜於父親的霸氣,我有更多的,是公子哥的浪蕩氣。

好象沒什麼是值得我在乎的,可能是真的,值得我在乎的已經越來越少。樣樣都好象唾手可得。除了我的心。

還有蘭師傅不變的難纏和作怪。

除了功夫,我開始練槍。

開完會,威威在外面等我,還有幾個小蔥小蒜的熟面孔。

“少爺。”

圍攏在我身邊,即便臉上都乾乾淨淨,擠出來的聲音全都是痛苦發抖。是被人打了,還沒揍在明處,這麼多個竟都被一個打全了。

我咧開嘴,好笑。

我想到了。

威威“哼”了幾聲,咬牙切齒,像是能把那傢伙扒皮抽筋煮了,他始終深信當年出賣我們的就是今天動手還擊的那位。

隱隱約約,在高高的山坡上,響著銀鈴般的歡笑。

我從樓閣望過去,只能看到兩個小小黑點。

我的小妹妹,應該讓最好的來配。

“把他抓來。”我吩咐,手下俱喜,立刻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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