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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開始在陸續的一週內不斷簽署了上百個我的名字——歐陽念。
至少這段時間很平靜,伯父們果然還我清淨,在全盤軋帳過後,他們收穫頗豐足以不再抱怨騷擾,我從不是個在金錢上苛刻的侄子,富不過三代,在我身上直接體現。
可能明天我就一窮二白,但秦展說得對,人生在世是得一搏,不然活得太過委屈,我的人生一直消極,對愛對恨都是如此,但死到臨頭,或許也該咬口那一心要將我致死的人。那個人,恨我至此嗎?那晚的話尤在耳邊,那晚的溫存歷歷在目,他卻戴上面具,傷我最深!從他槍傷秦展,我跟他就再無恩情可言。
他最近風頭卻健,電視、報紙屢次登上頭條,看著《國際財富》那一楨彩照,他眉目依舊俊極,就算微綻笑痕,跋扈眼神璨璨流轉間卻隱隱霜冷邪魅,好個人物,好個年度十大財經鉅子,我手緩慢摸上他唇角,乾燥的紙張吸附我的手指,讓我徘徊不去。
門敲響,我聽出是秦展,進來後,果然是他。是來拿我最後一份過讓協議嗎?
他在我書桌對面坐下,微笑看我,我忽爾很有興致,“取瓶酒來,我們今宵暢飲。”
“慶功酒嗎?再好不過。”他站起從我酒櫃裡拿出82年拉斐爾,他掀開瓶子,聞過,皺起眉頭:“只有你把這些名酒隨處放,過了十二度早就變味。”他嫌棄一樣隨手把酒瓶放在一旁。
“你比我還少爺!非要名酒就不喝,非要名煙就不抽。在我眼裡,好酒壞酒只要能醉就是好酒。”我走過去,依舊拿那瓶開了,一邊再抓瓶開了遞給臉臭臭的他,一邊拉他走上露臺,清朗月光如水傾斜,山風掠過盡是酣然沉鬱,一片寂靜,我和他都站在月光底下,“下次我帶你到加勒比海上喝最好的紅酒,配上你最喜歡的牡蠣和雪茄,那時候,萃和媽媽她們都一起去,我們要玩個痛快,等這一切都結束——”
我“咕咚咕咚”下肚,全然不解酒味,倒是溢了嘴角、下巴,他站立一旁看著遠方山峰,終陪我慢慢喝下,舉手投足穩重瀟灑,我越發覺得我的青梅竹馬出落得真是俊美,我笑笑拍拍他臉側:“下輩子你要生成女人,我就娶你啊?”
他咧開嘴角,笑得豪邁,這樣開懷的笑在這夜深人靜一一傳來,竟像離我異常遙遠:“不行。”
“為什麼?”我也笑,眼慢慢眯起,酒意酣醉,突然覺得此時只是一個兒時的夢,“我這麼帥這麼好,我肯要你是你八輩子修的福,笨蛋!”
他側面英俊醒目近在咫尺,儘管沒多餘表情仍然看出沉鬱,他手一撇就把酒液一一灑回樓下花叢,一時酒香花香縈繞鼻間,他吸了口這樣的香,才淡淡開口:“女人一旦離開愛人,就會死。我只想當男人,可以痛快地活痛快地死。”
“誰說的?”我不信:“你八點檔劇集看多了,誰說——”
“我媽媽就是這樣,這樣死的。”他還是淡淡開口,還是把酒灑進花心,這好象比喝酒更讓他覺出有趣,“也沒什麼不好,她反正早就都活膩了。”
我愣住,我只知道她母親是病死。我認識秦展他才九歲,我們只是孩子。我是少爺,非常幸福,所有人都愛我,都縱容我的胡鬧;我總愛命人折磨他取樂,或我無可自拔地愛上解救他時他溫柔信賴、專心一致對我一抹笑,誰說這不是害人毒藥?
“她割脈的時候,我就在她旁邊,她把我綁在椅子上不准我動,她讓我看她去死。她說:‘我恨你,我恨你,你知不知道?’”
“秦展——”我震驚著,卻不能動彈,我想緊緊摟抱他,卻不能抬起雙手。
他明明就在我身邊,卻離我好遠。
他的手抖起來,酒瓶扔掉了,他突然轉身,直直看著我,他的表情幾乎是扭曲著,一下子很可怕,眼睛裡好象要流出血,但我一點都不感到害怕,我想抱著他。
“念念,你不知道,割脈哪會有這麼容易就死,血流了一半肌肉就開始痙攣,血已經流不出了,她要死不死只能再補割另一隻手,你不知道,地上全都是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然我會更好地對待你!我不會再作弄你!
“我父親死後,她也快瘋了,她從不打我也不罵我,這點跟你不一樣,你打我罵我總算還肯理我;她不跟我說話,我記得最長的一次,她連續一年五個月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你不知道,我總是做噩夢她在一片血海里對我笑,對我招手,等我近了,就使勁掐住我脖子,我不能呼吸了——你不知道,我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