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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了手,任由我怔怔退後一步,手掌卻驀地平伸,自書案上拈起昨日我信手所臨的那張白宣。“願致溱洧贈,悠悠南國人。”
我心頭突突一跳,強笑道:“不過是臣妾信手所塗,只是見了那紅芍開得當真喜人,一時念及姨母罷了。”
“當真?”他撇下了那張新宣,卻是頗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面上便漸漸浮起一抹瞧不分明的奇異笑意來。“願致溱洧贈……本王亦是曾讀過南人書本,此時此刻,卻當真是寧願自己瞎了眼才好。”
“王爺何出此言?”我一時羞憤,語氣亦不由緊繃了幾分。
他卻驀地抬手自袖中拈出一物拋在我面前,我訝然望去,卻見是一方藕荷色的帕子,銀絲滾邊,卻是繡著一叢極為精細的海棠春睡。這……這卻是我的帕子!我一怔,“這帕子臣妾只當是無意遺失了的,怎的竟在王爺身邊?”
他卻搖頭冷笑道:“這帕子,可是本王自那餘容郎君處獲得。”
我聽出他話中的疑忌,腦中一熱,幾乎如遭雷擊,我昂首凌然道:“怎麼王爺竟是疑心臣妾與那餘容郎君有何情弊麼!”
他有些憤憤地撇開臉去,卻是生硬地開口。“本王並非那個意思。”
我怒道:“王爺的意思何止明顯,簡直昭昭!臣妾的帕子為何會在那餘容郎君手中,臣妾若說自己並不知情,王爺肯信麼?王爺方才質問臣妾是否怨恨於你,臣妾雖然訝異,卻也不曾多想,只當王爺是為了臣妾遭熙華公主之辱心存不捨,孰料王爺竟是暗生心鬼,瞧輕臣妾至此!”
他聞言微微一震,目中陰冷之氣略淡,漸至浮現出些許惶惑與不安來,伸手想要拉我手掌卻叫我生生避開,他面上一緊,亦有些不甘地道:“你讓那花匠到了你門前來種花,難道果真沒有私心?”
我聽了他的話直是氣得不輕,身子亦不由抖顫了起來,“臣妾有何私心?原不過是為了那餘容郎君果然是愛花懂花之人,想著為這園子增些風景罷了,臣妾有何私心不能對人明言?”
他似是被我問住了痛處,驀地挑眉睜眼,怒道:“難道你不是為著他容貌酷似某人?!”
我倒不防他竟有此一說,不由微怔,訝然回問:“容貌酷似某人?”
他憤而甩手走到一邊窗下,背對著我惱怒道:“你還裝作不知?我方才瞧了他好幾眼,我斷不會瞧錯,單看臉面雖不明顯,可是再加上那身形——他與那寧允禎簡直如出一轍!總之,你將這樣一個人無時無刻放在眼前,又安了什麼心?”
……如若我當真可以沒了絲毫理智,真真便要將書案上的筆山、墨硯、紙張通通抱了起來一股腦砸到他的身上。竟然連餘容郎君酷似允禎都想得出來,真不知這人腦子裡整日裡都在想些什麼!我使力地吸了幾口氣,好容易平復下了內心鼓譟著的憤怒與無奈,方才鎮聲道:“恕臣妾眼拙,臣妾可當真不曾瞧出那餘容郎君竟然酷似某人呢!”
他背脊一顫,驀地轉身望我:“果真?”
我見了他明明焦躁不安卻故作寧定的神情,登時只覺胸中怒火不知為何而燃,更添了幾分啼笑皆非的鬱郁,忍不住幽幽道:“王爺信也罷不信也罷,臣妾便是到了閻殿也只得是這一句,如今雖已過了六月,可王爺如此見疑,當真是不怕八月飛霜了?”
他有些繃不住面色,眼珠轉了轉,便很有些侷促不安起來。上前幾步想要伸手拉我,卻又擔憂我再甩開他去,只好故作鎮定地踱了幾步。“總之,你果真不是為了對我不滿,才弄了這樣一個人放在門前?”
“如若王爺不曾記錯,那餘容郎君可是皇后送進府中,王爺自己首肯了的。”我無奈搖頭。胸中的憤懣漸漸淡去,望著他故作鎮定的樣子,眼中卻是無法掩飾的慌亂與擔憂,我心頭一軟,這樣一個在戰場上以一當十,行事更如雷霆霹靂一般勇武過人的男子,為何單單是對我的心意竟如此沒有信心,總是患得患失呢?我低低問道:“王爺自己覺得,臣妾是應當怨懟於你的麼?”
他一怔,匆匆望了我一眼便很快轉開臉去,澀澀不語。我嘆了口氣,主動上前攀上了他的手臂,卻覺他身子一震,很快抬手覆住了我的手背。“宓兒,對不起!”
“為了什麼?”我低著臉,慢慢放鬆了身體體味著他掌心瞬間渡入的溫暖與安心。
“為了很多。”他嘆口氣,忽而又道:“其實我並不是疑你,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只是對臣妾沒有信心。”我聽他支吾其詞,仰首幽幽而道。
他一怔,忙搖頭辯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