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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一愣,但隨即釋然,冷笑道:“本王會令人嚴加看管,你如何自盡?”
我眼神愈發冰冷,語氣亦不自禁凌厲了開來,“本宮若苟且存活,必定會將今日之辱牢記心頭,來日加倍奉還。”
他鬆開了手,眼神中閃爍著估量,彷彿在思索究竟要如何行止。我有意擾他思緒,沉聲道:“您擒了本宮,不過是想借此對付拓跋朔,請君入甕。本宮若折在你手上,你便再無籌碼與他叫陣。”
他惱道:“大不了與他一戰!”
我冷笑不已,“何必自欺欺人?若你自負是他對手,又何苦使此下三濫的招數?”
他亦冷笑,並不受我言語之激,“你們南人不是有句話叫兵不厭詐麼?本王不過是借用借用罷了!”
“那麼,你便更不能動我。”我勉力爬起身子緩緩倚牆坐定,望著他陰鬱的臉色,“唯有本宮完璧無缺,你才有資本唱完這出戏。王子殿下,你以為呢?”
“你——!”他危險地眯了雙眼,一手摩挲著滿是虯髯的下巴,忽而一摔手,“即便果真如你所說,你也莫要得意!拓跋朔已經知道你在本王手裡,等他中了本王的圈套,到那時,你們兩人的性命都操縱在本王手中,看你還能不能如此牙尖嘴利!哼……”
他說罷,怒而摔門而去,外頭的隨從亦隨即鎖上了牢門。已然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能落回原處,我幾乎虛脫地躺倒了下去,背脊冷森森的一陣汗溼。
“好險……若那橫人不受我言語之激,我行我素,只怕我當下便果真要折在此處了。”我不禁喃喃自語。受此驚嚇,神智終究是大明瞭,很明顯是犬戎乘拓跋朔與我大婚之際派人混入王府,伺機擒我以報當日之辱,所以才會事先安排好一切,調虎離山……可是——!我腦中登時激靈,可是為什麼拓跋惇會那麼適時的犯病!那報信之人是府中的總管,自然足以取信拓跋朔,否則以拓跋朔之精明,即便關心則亂也應該不會受生人矇蔽,如此、如此……我本來腦中紛亂,思緒如一堆亂麻,盤亙纏繞找不到頭,然而現下想通這一點,卻驀地醍醐灌頂般明澈了,一個名字緩緩浮上心頭——
杳娘……
“一定是她!”我驀地咬緊牙關,恨聲道。她是拓跋惇生母,只有她最能掌控拓跋惇的身體健康,而讓孩子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卻偏趕在大婚之夜犯病,其用心之深尤見一斑!我理清楚來龍去脈,心頭登時冷寒不已,這女子,初時我只當她善妒,雖幾次激怒於我,亦未真正用心與她計較。未料其用心竟如此之狠,為報奪寵之恨,不惜勾結外敵、折磨親兒,如此種種,倒是我小覷了她!我愈想愈覺憤恨,指甲幾乎生生攥入掌心,火辣辣地痛,然而臨此境地,身體的疼痛我又如何放在心上?愈是疼痛,愈是令我清醒,而此時,我最需要的,便是清醒。
一低頭,微弱的光亮中我清楚地瞧見身上那件尚未來得及脫下的喜服,那金線所繡華麗而反覆的圖紋雖已汙濁,卻仍舊明晃晃的刺目。我一手撫上臉頰傷處,血跡已經凝固,亦不若初時疼痛,只餘冷涼的觸感反覆刺痛著我的神經,提醒著我該做什麼。冷笑攀上了嘴角,即便沒有銅鏡,我亦知道那笑,凌厲而冷寒,沒有絲毫溫度。報仇。我聽到心底深處不知名的聲音,枉我還言之鑿鑿說要盡全力保身邊人周全,連自身的安危都懸於他人之手,這樣子的我,有什麼資格苟活於天地之間?這骯髒汙濁的處境,滿身滿心的傷痛,更是令我雙眼幾乎恨出血來,我不是予慈拔苦的神佛,更不是逆來順受的痴人!這一次,我不會再選擇忍讓、寬恕,若得度過此次劫數,我定要大權在握,肅清奸佞,從此我為刀俎,人為魚肉。我心中暗暗立誓,當下再不作他想,只靜靜倚靠著牆壁小憩,留存體力。
第十六章 始是新承恩澤時(上)
恍惚不知又過了多久,只覺窗戶中透進來的光亮由明黃變成了慘淡的白。應是夜間了,我心頭切切,仰望著石牢上方那抹幽亮,手指無意識地在泥地中划著,一筆又一筆,待得驚覺時,已然清楚地寫出“拓跋朔”三字。我怔怔地望著那名字,心中暗驚不已。我到底在期待些什麼?為什麼會寫出他的名字?難道是我私心裡堅信著他不會置我於不顧?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拓跋朔當日那番言語,不由切切在心頭浮現,他說話時的表情堅決而誠懇,令我不由不信,深心裡更為著自己不能全意付出而內疚不已。今番境地,他若來相救,足見其情真摯,可他若不來,卻也無可厚非……那麼,我私心裡到底是盼他來多些,還是不來多些?我心頭煩亂不已,闔上眼不禁低呼:“拓跋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