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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蒼。”有人叫。
模糊的視線正中是蕭煥的臉,為什麼會是他?難道老天把我最後的時間也安排給了他?
我伸手想要推開他的肩膀:“你給我走開,你不用再因為愧疚而對我好,我們早就……從我刺你那劍之後,我們早就兩不相欠了!”
他的嘴唇張張合合,但是他在說些什麼,我完全聽不到了。
對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就這樣結束了吧,就讓我以為兩不相欠了吧,這樣也許我的靈魂能輕盈一些,不至於一路跌到阿鼻地獄裡去。
蒼蒼,還是有個人在叫。很奇怪,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很清晰地感覺到,有滴眼淚從我眼角慢慢地滑了下來。
第三部分
16
滿地鋪陳的新雪反射出晶瑩的光澤,鋼刀相撞的火花又一次在眼前炸開,年輕的皇帝按下胸中翻湧的血氣,退開一步。
他把那柄寬闊的大刀舉到眼前,淡漠的重瞳掃過刀刃上密佈的缺口。他和那個有著一雙鷹眼的大汗都已經筋疲力盡,這場打鬥還將持續多久,他不知道。
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在皇帝的嘴角泛起,現在她就站在場外,像是在跟誰賭氣一樣微微撅著嘴,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和那個大汗為她拼命,她會希望誰贏呢?
他猜不到,但既然她想要這麼一場戰鬥,他就給她好了,給她他所能給的,這是他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事情了吧。
大汗也有些氣力不支,喘息聲很重,傷口周圍的皮襖全染成了紅色;剛剛皇帝那刀砍得雖然不重,但是很準,準確地在他的要害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皮肉被殘缺的刀刃破開,猙獰地翻卷到兩旁。皇帝對他的身形退路拿捏得分毫不差,如果再多加些勁力,大汗早就被他劈成了兩半。
這種近乎詭異的刀法遠非高明的師父所能傳授,同樣建立在無數次的性命相搏上。大汗這才承認他真的是小看這位看起來有些文弱的皇帝了,和他一樣,他也曾是在刀尖上舔過血的人。
這就好,原來他是這樣的一個人,能讓那樣一個女子深深眷戀的,就應該是這樣一個人。
想到那個依然滿臉稚氣的小姑娘,歷經腥風血雨的大汗竟然笑了。那個總是拼命裝得老成睿智的女孩子,她不知道她的眼睛總是很輕易地就出賣了她,她說謊時習慣眨眼睛,她害怕驚慌時喜歡左右顧盼,然而當敵人真的逼到眼前時她又會毫不畏懼地迎上去,小獸一樣兇狠地露出一口並不怎麼嚇人的尖牙。
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每當目光移到那個文弱的皇帝身上時,她的眼神就會變得憂傷,那是種能令人心碎的目光,彷彿貪戀蜜糖的孩子盯著一顆永遠也不會屬於自己的糖果,一面強忍著伸出手去的衝動,一面卻又偏偏不忍割捨,於是乾脆裝得漠不關心。
多麼孩子氣的舉動,看著她,他會開始嫉妒那個皇帝。她並不算是國色天香,他見過的美豔女子多了,雍容的妖冶的,秀麗的奔放的,她們依偎在他膝頭為他添酒,在他的身體下愉快地顫抖,但是他從未見她們用那種眼神看過什麼人。他也很希望能有一個女子這麼看著他,當她看你的時候,四周突然很安靜,你會覺得塵世喧囂,功業成敗,全都不需要再去掛懷。
他忽然間想到,也許他愛上的不過是她眼底的憂鬱,那彷彿一碰就會碎了的什麼東西,在那樣的倔犟和故作瀟灑之後的什麼東西,觸動著他的心房。他想要那份風情,想要把那個女孩子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所以他想贏。
大刀再一次帶著切齒的恨意交錯而過,空中炸開微藍的火花。
“有人射箭,小心……”原本悠閒觀戰的她突然說,聲音裡夾著點惶恐。
她是在提醒他嗎?大汗下意識地抬頭,不,是那個人。
絃聲響過,皇帝隨手打落射到身前的羽箭。
不對,箭有三支,另一支被那個玄衣侍衛打掉,還有一支徑直射入她胸口。
她的聲音忽然被掐斷了,瘦小的身子被羽箭衝擊著直向後跌去。
“哐當”一聲,皇帝拋下手中的大刀,轉身跑了過去,他幾乎把畢生的功力發揮到了極致,丈餘的距離倏忽即到,趕在她跌倒在地之前托住了她的身子:“蒼蒼!”
看著地上的大刀,大汗有一瞬間的失神。他竟然在激斗的時候就這麼拋下兵刃走了,把背後的空門全露給他—只因為他需要有兩隻手來抱住她,他明不明白自己給了敵人多少次將他立斬刀下的機會?
那個小姑娘掙扎著想要推開他的肩膀:“你給我走開,你不用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