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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蕭煥輕嘆了一聲,笑著說道,“米芾下筆如快劍斫陣,強駑射千里,雖有‘八面出鋒’之譽,但結體錯落有致,章法疏密相間。蜀素紋羅粗糙,澀滯難寫,所以當年邵氏將一塊蜀素傳了祖孫三代都無人敢寫,直至讓米芾看到,才當仁不讓,一揮而就……”
“萬歲你怎麼大說特說起這些來了,米芾書法特色以及《蜀素帖》的來歷,世人皆知,又有什麼好說的。”杜聽馨有些嗔怪地笑著打斷他的話。
“是啊,米芾本就難仿,蜀素就更加難寫,我如果是仿帖的,寧願去仿別的什麼,也不願來仿這如此難仿的《蜀素帖》。”蕭煥也不生氣,悠悠地說。
“這……”杜聽馨一時語塞,忽然拉著我,“皇后娘娘說誰說得對?”
我哪兒有心思聽他們在這裡談什麼書法字帖,但也不得不賠笑著:“萬歲和聽馨姐姐都有道理,我都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我知道了,皇后娘娘一定是覺得我有理,但是礙著萬歲的面子,不敢說。”杜聽馨拉著我咯咯笑了。她一向淡雅得猶如一支幽蘭,曾經有段時間我還以為她除了微笑之外不會有別的表情,沒想到她在私下裡還有這麼多風情,而且一顰一笑都可入畫,這樣一個美人兒,真的會讓人自慚形穢。
“既然聽馨姐姐這樣說,那我只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我笑著瞟了瞟蕭煥,“要我說的話,這幅字一定是真的。”
“嗯?此話怎講?”杜聽馨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依我看來,萬歲只怕在開啟這幅字之前就知道這一定是真跡了。”我笑著,“我不懂得墨跡甄別之術,但我知道,兩江巡撫林慰民為人謹慎,如果不是多方求證,確信這幅字是真跡的話,他又怎麼敢進獻到宮內?”我笑看著蕭煥,“萬歲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臣妾才敢說,萬歲在看到字帖之前就知道這一定是真跡了。”
蕭煥含笑點頭:“我就說皇后能看到別人所不能看到的,果然不錯。馨兒,這下你服了吧。”
杜聽馨輕哼了一聲:“我又不像萬歲和皇后娘娘,認得那個什麼林慰民,我只是就字論字罷了。”
“好,只是就字論字。”蕭煥略帶寵溺地笑著,把這幅卷軸收起來,又從軟榻旁的小几上拿起另外一幅字畫。
整個下午,他們都在討論各種書畫,我不時在旁邊附和一聲,心裡卻恨不得把這些字畫都一把火燒了。
好不容易等到用晚膳的時候,我以為蕭煥總算要放我走了,誰知道他收起字畫,站起來說:“皇后過會兒還要過來侍寢,就留在這兒用晚膳吧。”
“侍寢?”我失聲說,“今天不是逢十的日子!”
“今天的確不是逢十的日子,難道我除了逢十的日子外,就不能召皇后來嗎?”蕭煥淡笑著。
“不是,不是,”我趕快改口,“臣妾只是有點受寵若驚。”
“看來我真是有點冷落皇后了,只不過召寢一晚,就能令皇后驚喜如斯。”他挑起嘴角,輕笑著。
“萬歲和皇后娘娘在這裡,馨兒就先告退了。”杜聽馨適時地插話,說著斂衽行禮。
我連忙扶她起來:“聽馨姐姐免禮,叫我怎麼受得起。”
杜聽馨也不謙遜,任我把她扶起來,抬頭向蕭煥笑了笑,轉身走了。
蕭煥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轉頭對我笑了笑:“不知道今晚的菜餚合不合皇后的胃口?”
“臣妾是隨便慣了的人,什麼都好。”我隨口應答。我應該高興的,蕭煥特地留我侍寢,今天晚上估計不會把我一個人拋在房間裡了,但是這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冼血。冼血死了,我卻還在這裡和蕭煥閒扯。
隨後的晚膳,我吃得味同嚼蠟。
用過膳,天色已經晚了。
用內侍送來的熱水淨了身,躺在床上,我還是心煩,而且覺得有點不對勁兒,蕭煥怎麼忽然對我感興趣了,不但整個下午把我留在養心殿,晚上還把我留下侍寢?
我悄悄披上衣服,光著腳溜出殿門,這時候蕭煥還在前殿秉燭夜讀。我在迴廊上無聊地轉了一會兒,養心殿的飛簷斗拱之上,佈滿烏雲的夜空一點星光都沒有,陰沉得嚇人。
轉著轉著,我就走到了東暖閣御書房的窗下。透過窗縫,我看到蕭煥正站著和御前侍衛隨行營的統領石巖說話。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輕,我什麼都聽不到,但是看到蕭煥手裡提著的那把劍,我的頭好像被一把大錘擊中,眼前一陣發黑。那柄劍鞘烏黑的長劍是冼血的劍無華,我曾無數次看著冼血舞動這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