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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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犁耙鋤斧不能交給我這個長子,我不能接替他當家。
爹的心思,好像是我是他不小心種出的、一粒莊稼地裡長出的殘次品糧食,十分叫他難辦。所以爹覺得,我不適合做一個偉大的莊稼漢。於是他就去求一個個中小學老師,低三下四,點頭哈腰地求人家,就好像他是去城裡給生產隊交售殘次糧,給人家說盡好話,說收下吧收下吧,您看看難為您了,然後不斷地給人家敬紙菸,抖抖地給人家擦著火柴點菸,然後搓著手,給人家嘿嘿地傻笑。
爹的心思,我曉得的。就是,我長大了,肯定是一個不合格的莊稼漢,就像淋了雨發了黑的小麥,並不飽綻的稻穀,只能求人家睜隻眼閉隻眼收下。就像我是一條變異的土狗,擔負不了看護村莊的偉大責任。就像我是一頭嬌弱的牛,耕耘不了博大厚實的土地。
總之,爹的心思,就是要把我推給城市,村莊不收的不合格莊稼漢,嬌弱的莊稼人,是不能生活在艱難困苦的村莊裡的,就應該推進城裡去。
爹並不知道,我其實並不喜歡陌生的城市,我也像他,其實在城市人面前會自卑,在村莊裡,在莊稼人面前,我才自在、自信、開心,其實,我並不喜歡被爹往城市裡推。我渴望,爹說一句,這小雜種,倒真是一個不錯的莊稼漢子。
爹還曾經為把我推進城裡挖空心思。記得剛上小學,我十分笨。一兩個月後,仍然辨認不清“2”和“5”,“6”和“9”。這兩組數字,我總覺得是一樣的。爹就整了很多小紙片,用他只習慣握鋤頭的手,抖抖地寫上這幾個數字,掛在供桌旁邊的廳壁上,每天晚上回到家,就在昏黃的煤油燈下翻來覆去教我辨認。爹說,“2”就像個鵝,“5”就像個秤鉤,“6”就像個梨。爹不知道如何比喻“9”,後來他說,“6”就像個放在地上的梨,“9”就像個放在天上的梨,所以是倒著的。
爹總是想方設法把我往村莊外推,我因此對爹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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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味道
餘繼聰
兒子穿上衣服,說“衣服上有一種媽媽的味道”,我驚異於兒子對生活的細心和敏感。開初難以理解,後來也就明白了。兒子的衣服經常是他媽媽洗,而且每天起床,又經常是他媽媽給他找衣服,扣紐扣,家裡又只有他媽媽用化妝品,可能是在他媽媽收曬乾的衣服和找衣服給他穿的時候,沾上了點點脂粉,有了脂粉味道。
其實,誰的媽媽沒有自己獨特的味道呢?我也熟悉我媽媽的味道,只不過像兒子這麼大的時候,我還是一個膽小、無知的鄉村孩子,不會像兒子這樣善於表達罷了。
如果說兒子他媽媽的味道很可能就是脂粉的味道,那麼,我媽媽的味道就是汗水和著泥土、和著莊稼味道的混合味道,或者就說主要是泥土味道。
我媽媽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婦,大半生都一直生活在我老家村莊裡,整天早出晚歸,盤莊稼,磨家務,媽媽的的臉上經常掛滿汗珠,頭髮間經常夾雜著土屑、草葉和菜花,身上經常沾附著泥土灰塵,還有花粉和莊稼抹上的色彩,經常散發著汗水和著泥土、和著花香、和著莊稼味道的混合味道。很多時候,還一身的炊煙灶臺味道,一身的牲畜糞草味道。
看滿頭花髮、汗水淋漓的媽媽光著腳站在骯髒惡臭的豬圈牛圈裡,跟豬或者牛說著話,一鋤鋤往外挖鋤糞草,我真心疼媽媽。她也曾經年輕美麗過,也曾經像我們一樣愛乾淨過,討厭過骯髒,討厭過泥土灰塵和屎尿。可是,如今的媽媽,看不出對這些東西的討厭,相反倒有幾分很喜歡的感覺。我知道,泥土、灰塵、莊稼、牲畜和屎尿,在媽媽心裡已經很親切。她知道,沒有這些東西,她和我們整家人、整村人、其他村的人就無法生存,就不會有我這麼樣一個很有出息的村莊和農民的兒子。所以媽媽不像我們那麼樣討厭難聞的鄉村味道。
很多時候,媽媽太忙碌,來不及洗乾淨手腳上的泥土或者糞草味道。很多時候,媽媽的手上還有黃綠的草色、莊稼色、泥土色,指甲縫隙間還有泥土、草屑甚至糞草屑,她就用這樣的手洗鍋,淘米,煮飯,做菜給我們吃。和著花草香,和著莊稼味道,和著泥土味道,和著媽媽的汗水味道,我們吃得照樣很香甜,照樣聞習慣、吃習慣了這種媽媽的味道。
媽媽炒的雞蛋,焦黃香脆,味道很好。離開媽媽寓居在城市的這些年,我總是眷戀媽媽炒雞蛋的味道。很想吃這種有我媽媽味道的炒雞蛋,可是,學校的食堂吃不到,大大小小的飯店裡也吃不到。開初,我以為是由於食堂和飯店沒有土雞蛋,炒的是洋雞蛋的緣故。後來又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