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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煙嗎。”“在王禿子家。”毛旦說。
“鷹?”
“繩子。”
“又取笑老子。”
“可那繩子上還有個鷹娃兒。”
“屁。”
“不信算了,是王禿子兒子說的。天快昏昏黑的時候,那傢伙,一見雞兒, 就撲下去,一個老羊擰脖子,就再也不松爪子。也就是腿上有繩子, 人家才沒往死裡打。”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大漠祭 第二章(28)
老順長出一口氣。“那東西一到黑裡,見啥撲啥,嘿,你個毛旦,這回可幹了人事。”說完,他進了屋,在疊好的被褥裡摸索一陣,摸出幾塊錢,遞給毛旦:“煙,你自己買去。”
“不要,不要…… 說好是看靈官的面子的,要啥錢呀? ”靈官笑道:“拿上吧,眼睛和嘴說的不是一樣的話。瞧,那眼睛珠子,怕是要迸出眼眶了。”
毛旦笑了:“眼珠是眼珠,我是我。不過,既然硬給,我也就不推辭了。不然,又罵我不識抬舉哩。”就笑眯眯抓了錢。
(18)
王禿子家門口有一道土嶺,照壁一樣,把人們的視線都不客氣地擋了回去。院落因之有些背。老順很少去。
土嶺這邊,是一個澇壩,幾十丈方圓,蓄一池水,夠人呀畜呀用一兩個月的。日光照久了,水就沒了淋漓,入口,綿綿的,多了粘度和那種被稱為日腥氣的味兒。
四下裡奇異的旱。青蛙之類喜水的動物便索性把家安到澇壩中了。一入夜,咯哇聲此起彼伏,驚天動地——花球說這是蛙們在向戀蛙表白愛情呢。——沒了計劃生育的管束,蛙們盡興炫耀自己的生殖能力。澇壩水面便佈滿了被村裡人稱為“裔”的東西,黑黑的,絲一樣,隨水波遊迤顛蕩。不幾日,便盪出一種叫蛤蟆蛄蚪兒的玩藝,狀若鯨魚,縮小萬倍,晃個長尾巴,在水中游呀遊的,鬧嚷嚷,黑。村裡來挑水的人只好帶個篩子,放在桶上,用以濾盡那睜個賊眼瞅空就要往舀水的馬勺裡竄的蛤蟆蛄蚪兒。
王禿子家背靠一道更大的土嶺。從土坡上劈下一塊,平了,當院子。院牆不高,手一撐,可竄過。院裡只蓋三間房,牲口圈、草房就索性在土嶺上掏個洞,安個木條縱橫的門,倒也省了砌牆搭棚的許多麻煩。
王禿子因了禿,頭上老捂頂帽子。話少,心上也捂了頂帽子。誰也摸不透他的心事。一見王禿子的臉,老順的天就陰了。
上了土嶺,老順看到王禿子家門口停了輛汽車。這是少有的景象,老順驚奇了。王禿子只差變個烏龜,把腦袋縮排殼裡,或索性投生個蝸牛,居然有汽車客人了。更令老順詫異的是,那汽車不是孤零零的,而是有許多人。莊門外和院裡都有,氣勢洶洶的。老順便明白了,這是來催糧的。
“催”字是文明些的說法,其真正含義不是來“催”,村裡人稱之為“叼”。“叼”本是鷹一類猛禽捕食弱小動物的專用詞,如老鷹叼小雞。此刻用了,倒也貼切。鄉上出動幾十個幹部往農民倉子裡伸手,不是“叼”又是啥?
老順的頭一下子大了。
(19)
王禿子的頭也大了,腦中嗡嗡響。前日裡大頭說再不交,鄉里要開車來。真來了。黑壓壓一群。這陣候,王禿子最怕。早知道這樣,他就是喝西北風放白屁,也要上糧的。倉裡那些,全裝了,怕差不多能上清。可一上,喉嚨便扎住了,大小六張口,哪個不是等著往裡填東西的炕洞門啊。最小的兩個丫頭是超生的,沒地,可有嘴。老子的禿頭又種不出莊稼,啥法?總不能一棍子打死往灶火裡塞,總不能再叫她們回媽媽的老地方,就得想法兒。有啥法?北柱說抗,能抗幾個是幾個。村裡人誰都說抗,法不治眾,就能抗他個媽媽的。誰知道他們真來呢?誰知道他們一來,就第一個進他家呢。早知這樣,不如上了。雖說糧站給的價低,低市場幾毛,可全如叫人家吆五喝六的。北柱,你個驢攆的。你可害苦老子了。丟人顯眼的,祖宗羞得往供臺下跳呢。
大漠祭 第二章(29)
女人嗚嗚嚎。嚎個屁。你除了掉淚水,還能幹個啥?王禿子很想瞪她一眼,很想跳起來給她個耳光。女人臉瘦,可挨個巴掌還顯得很瓷實。王禿子老揍她。胳膊掄得圓圓的,啪!過癮得很。別看王禿子話不多,別看誰都可以上他的頭兒,可收拾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老子別個本事沒有,打個女人還不成?奶奶的。可此刻,他還是不想打她,主要是鄉上的這些人太牛氣了。別人一牛氣,王禿子的牛氣就連個影兒也沒有了,還是夾緊尾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