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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冬蠟梅,樣樣都齊了。”
她說話輕聲輕氣的,跟流水似的淌到他心裡去,她說完了,他還覺得聽不夠,伸著指尖搓一搓她的手指頭:“還有呢?”
明沅叫他碰著也不縮手,認真思量起來這二進的院子要怎麼鋪設才好,除了住人,還要待客,他總得有個像樣的書房,屋子一淺,正堂就臨著左右廂房,總不好拿來待客用,就得挪到書房去,設上山水屏,掛上畫擺上長案,這才像個讀書人的屋子。
“這一塊三間打通,就給你作書房,朝向也好,隔斷就用山水畫屏,全嵌上玻璃,有了畫,牆上掛字兒也好,不掛也好,臨窗設個羅漢床,擺上棋桌棋盤,右面就設上琴案,若有好的根雕桌椅,用來溫茶燙酒都好。”
說了春夏秋冬,又說到琴棋書畫,紀舜英越聽越是神往,眼睛盯住她,忽的道:“恨不得立時就到秋天了。”
明沅的生日在秋初,請的日子就在秋末,楓葉紅銀杏黃的時候,想著一院子掛上紅綢迎她過門,紀舜英就覺得再沒這麼快活過,外頭落大雪,他卻滿身發燙,從鼻尖上沁出汗珠來。
兩個捱得這樣近,送當茶點心進來的忍冬倒不好意思,她端了托盤立在門邊,見著九紅采菽都退出來了,越發不好進去,那兩個咬了唇兒笑,還是采菽接過去,在門邊說了一句:“這乳餅怎麼是涼的,姑娘要吃熱的,配紅茶。”
裡頭明沅聽見了,這才讓開去,同紀舜英隔得有一步遠,打荷包裡摸出一支眉筆來,袋裡小鏡胭脂都是齊全的,她來的時候還點了唇,一把頭髮拿金花扣住了垂在襟前,流海密實實壓著彎眉,越發顯得眼睛大下巴尖,拿著眉筆在捲上勾了一幅“安居樂業”來:“那個蓮藕的用在裡頭就是了,外頭照壁用這個罷。”
才說西府的藕園,那是顏順章專造了給梅氏的,取佳偶的意思,處處雕花都用荷花蓮子,可也沒在照壁上就顯出來的。
紀舜英“哎”了一聲,把那畫紙兒卷出一半,外頭采菽這才拿了點心進來:“外頭天寒,廚房裡拿出來還是熱的,到這兒就溫了,我再起個爐子,給姑娘烤一烤,可別吃了冷食,夜裡鬧肚子。”
“我記著今兒廚房裡有肉釀金錢湯的,叫盛一盅兒來。”明沅愛吃甜的,紀舜英卻愛吃鹹的,托盤上四樣點心三樣是甜的,一個腰果酥還是半鹹半甜,這才想著給他盛一碗熱湯來。
采菽應聲而去,屋子裡留了他們倆個,相視而笑,光看都看不夠,更別提說話了,明沅拿著那枝眉筆,又描了兩幅圖出來:“這些個倒不急,總要去鋪房的,我那兒有百蝶穿花的瓷屏好嵌。”
她說起這話來,半點也不羞,大大方方的打算著,本來鋪設傢俱就是女家來的,講究的人家,空屋子裡外鋪好,她這會兒已經想著要鋪毛氈子地毯了。
還未大婚就先商量房子怎麼拾綴,一家子姑娘裡還真只有明沅一個,她說甚紀舜英都點頭,不一會兒,從裡到外都說了個遍,明沅想了一回再沒甚可說的了,看見紀舜英還眼巴巴的盯住她,一時之間倒說不出話來了。
紀舜英也不必她說話,只兩個人坐在一處,心裡就熨帖的很,到廚房送了湯來,他熱乎乎一碗下了肚,額上淌下汗來,明沅拿了帕子給他擦,他一把攏到袖子裡去,細細把圖紙捲起來,才又道:“我慢慢辦,到九月,也儘夠了。”
這回輪到明沅輕應一聲,看他喝了湯還不夠,又包了幾樣點心,看著天色陰惻惻的,怕再晚了路更不好走,這才告辭出去。
他來的時候下大雪,走的時候雪倒小了,明沅一路送他到花園子的門邊,不能再出去了,這才停住腳步,看著他撐了傘,胳肢窩裡夾著一卷卷畫紙,目送他走遠了,烏溜溜的頭髮上蓋了一層細雪,九紅幾個忍了笑,明沅只作不知問道:“咱們可還有沒用過的皮子沒有?”
九紅管著緞子皮子,立時應得一聲:“有的,姑娘要派什麼用場,倒有一塊香雲皮子的,好做雙小靴?”今歲冬天明沅還沒做過新靴子。
她拿眼兒看了兩個丫頭:“可有黑的,拿出來做靴子用。”紀舜英腳底下還踩著一雙棉靴子,連皮的都沒換上,踩在雪裡可不凍腳。
底兒納的厚厚的,裡頭加了毛料,這雙靴子做好了,年裡正好能穿,明沅這雙靴子才剛做好了送出去,外頭又一回變了天。
聖人重病,帶著元貴妃往山上溫泉莊子去了,留下太子監國,太子先還事事送報給聖人知道,連著十來日件件都得一個御批“可”字,他便覺著聖人是真老了,出國的時候連馬車都上不去,兩個太監扶了他。